“顏姐,你又何必這般來挖苦我呢?我……我是有苦衷的。”牧年眸底掠過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深意,他緊鎖着眉,用着一種複雜的眼神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兒。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走吧,以後都不用再回來小飯桌了。”柳顏顏苦笑一聲後,毫不留半分情面的冷聲道。
身後的牧年一路小跑着尾隨其後,他喋喋不休的唸叨着:“顏姐,你現在立馬回去帶着奶奶他們跑,跑遠些,最好是,去後山。”
“跑什麼?國破家亡,還有什麼好跑的?以後你和我們小飯桌再無半分瓜葛,牧年,我們和你的情分也就到這兒了。”柳顏顏長衫衣袖一擺,冷漠無情的厲聲道。
牧年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他還想解釋什麼,薄脣輕啓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能做的便是高聲對柳顏顏囑咐着:“顏姐,你放心,你有恩於我,無論何時我牧年絕不會做對不起你,還有小飯桌的事,這一次,你就再信我一次,胤州府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倒也並非是柳顏顏對牧年不信任。
只是說來也滑稽可笑……
她現在和自己當初剛來到這窮鄉僻壤之地完全不同,倘若只是自兒個一個人,怎麼跑,跑去哪兒,都無所謂。
現如今她的身邊還有奶奶,四妞兒,葉楓,這麼一大家子人……
尤其是餘蘭和劉雅嫺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亂世之下,與其跑,還不如留在家裏想想法子,興許還能夠博得一線生機。
柳顏顏嘴上說着不相信牧年的話,轉臉回去之後便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左淩。
當然,她也不至於那麼傻……
是趁着劉雅嫺去往衙門做賬的時候,讓劉雅嫺捎的信兒。
表面上她還是裝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現在大街小巷的人們都開始哄搶糧食,物價是一個時辰一個價。
虎子從南邊巷子那打探消息,一路小跑着回來如實同柳顏顏稟報:“顏姐,要我說,這糧食咱們也不一定是非要囤啊,你看,一個時辰一個價兒,萬一要是現在外頭的糧食進來了,這糧食價兒肯定是要下跌沒跑了……”
虎子一板一眼的同柳顏顏分析了半晌。
哪曾想,柳顏顏當機立斷的直接讓人拖着小板車出去買糧食去:“起碼也要囤積夠小飯桌的人喫上仨月的糧食,除此之外,還有雞蛋,鵝蛋,這些能買的都買一些。”
她餘光打量着後院兒現在還正在施工中的地窖,心中五味雜陳。
在地窖裏面回頭可以養養雞鴨,不過,豬崽兒和羊那些就不太行了。
一來是動靜太大,萬一要是外頭兵荒馬亂的被牲畜叫聲將人給吸引來,二來,地窖她沒打算挖太大的空地。
畢竟時間太緊湊。
“顏姐,要不還是再等等吧,現在咱們直接去拉糧食去,那可是要多出不少錢呢!”虎子垂頭耷拉腦袋的嘴裏小聲喃喃着。
她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推斷,也並不能算是說的完全準確……
假如她要是沒猜錯的話,現在物價背後肯定是有什麼人在暗中掌控着,一高一低,一個時辰一個價,目的就是爲了放出煙霧彈,好來讓百姓們掉以輕心。
要不了多久,這物價將會飛速上漲。
現在買,就算是貴了也貴不了幾個子兒。
“顏姐,這個是我們在外頭撿到的。”簌簌從外頭風塵僕僕的跑着回來,她的手裏還捏着一封密函。
柳顏顏拿着手中那一封密函,快步朝着南邊的雜貨房裏走了過去。
“京都不安,此去前行,凶多吉少,照顧好奶奶弟妹們,切勿掛念。”
如此簡短的一行字……
這是元衍的字跡,柳顏顏可以辨析。
只是這張紙的材料摸起來和平時的那些草紙大有不同。
柳顏顏爲之一驚,她忽的想到了之前的時候元衍同她說起過,有一種法子,可以將信紙上的內容給隱形,說起來是隱形其實也不過是最簡單的‘障眼法’,只要紙張遇了水浸透之後,上面已經隱形掉的字跡就會完全顯現。
她也只是出於好奇,想試一試。
哪曾想……
這張紙上還真是另含玄機!
原本就不算大的一張草紙上,密密麻麻一行又一行的小字,這上面清楚記錄了元衍房間裏還滯留存放的一些藥物。
大部分都是可以用來防身的毒物,甚至就連解藥在哪,以及沒有解藥的話,如何應對的特殊法子。
除此之外——
元衍幾乎是將他所能夠想到的一切,都悉數寫到了這麼一張小紙上。
柳顏顏一邊一目十行的看着,看完了之後她將這上面的內容全部都記錄在了自己的腦子裏,隨之又將這信紙放到了火燭前面。
搖曳的火蛇吞噬着這一張草紙,很快便燃燒殆盡。
這幾天,胤州府整個就像是亂了套似的。
聽劉雅嫺從衙門回來說起,左淩心煩意亂的,縱然是現在可以順理成章的將白雪那些地下賭莊查封又能如何。
百姓們各個都怨聲載道。
當然,嚷嚷最是厲害的那些人,自然不會是輸錢最多還負債的。
有人歡喜有人憂,這天下間任何事,本來就是如此。
“你們有沒有誰見過牧年,那小子,那日說是上街上去買點豆腐回來,這一走就是這麼多天,了無音訊,也不知道他咋回事兒,可別是在外頭遇上啥不好的……”虎子站在院兒裏,他肩膀上還扛着一個大鐵鍬嘴裏嘟嘟囔囔的。
劉雅嫺用自己這麼多天在衙門查賬算賬的功勞,換取了官兵跟着她一道出城去收藕。
只是……
沒有收成的時候她發愁,現在更是犯難。
這麼多藕,怎麼儲存?
賣也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內全部都給分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