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雲想嚇了一跳。
不過,她很快便重新冷靜下來。隔着門,聽着毛老太牌復讀機一遍遍咒罵她“爲什麼不去死”。
說實話,雲想並不感覺氣憤,她只是覺得不解。這話問的好奇怪,她爲什麼要去死?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吃了那麼多苦,多不容易才命大活下來,爲什麼要想不開去尋死?好死不如賴活着。
她更應該好好活着,纔對得起自己鬼門關前走的這一遭。
雲想疲憊地閉上眼睛,這身體實在是虛弱的很。檢查個身體對她而言,已經算是巨大的體力消耗了。
於是,雲想就這麼心大的就着毛老太乾巴巴,一點感情色彩都不帶的罵聲,睡着了。
這一覺雲想睡得還挺好,完全不知道門外的毛老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幸好隔着一道門,毛老太對雲想拿她罵人的聲音當催眠音樂的事情一無所知,不然恐怕要氣出高血壓。
一覺睡醒,雲想精神抖擻起牀,讓護工推她去樓下婦產科掛號。這種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自然是拖一天夜長夢多,早一天各自解脫。
毛老太昨天估計罵到挺晚,今天應該不會這麼早來,剛好她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迅速做好手術。
雖然雲想不怕毛老太,但也知道以毛老太的尿性,如果來了,少不得一通胡攪蠻纏。
這裏的醫生護士一個個的腦回路的奇怪得很。一個個都彷彿他們纔是這孩子父母似的,拼命勸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搞不好被毛老太這麼一鬧騰,這幫人還真能做出不給她做流產手術的事情來。
可雲想很確定自己是一旦做出了決定,就絕不會被人輕易說服的性子。
雖然,這性格和記憶裏的自己行事風格明顯不一樣。但她認爲尊重內心纔是對的。
因爲來得早,號排得挺靠前,也就等了半小時就輪到了雲想。
婦產科的醫生拿着病歷本,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雲小姐,我覺得……”
雲想敏銳地反應過來她想說什麼,迅速打斷:“如果是想勸我改變主意的話,那就不必浪費口舌了。”
“雲小姐,您不必如此偏激。您的情況我的瞭解了,我還是建議您再考慮考慮,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然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對方卻還不死心,似乎認爲自己是個渾身散發出聖潔之光的聖母。此刻正頂着巨大壓力,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地努力做“挽救一個可憐小生命”的偉大壯舉。
雲想輕笑了一聲,反問:“我很好奇,你們醫院很閒嗎?不過一夜之間,樓上住院部的消息就傳得滿醫院皆知了?”
婦產科醫生被問得一時語塞,張了張嘴想要狡辯什麼。
雲想卻一秒收了笑容:“我的情況你都瞭解了?呵,你爲什麼會了解我的情況?你是想告訴我,你們醫院公然散佈病人隱私,將病人隱私當做同事之間的八卦談資嗎”
“你剛纔的話我已經錄了音。如果不想被我起訴,我在你這裏就只是個陌生的病人。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想要一個強姦犯的孩子,我的訴求是立刻安排手術。可以做到嗎?”
“沒……沒問題。”婦產科醫生本能地嚥了咽口水。
直到寫好病歷,安排好手術並客客氣氣地送走雲想後,醫生才反應過來——不對啊!雲想是她的病人,又不是她的領導!她剛纔的態度未免太恭敬了吧?
不過,那個叫雲想的女人的眼神真是很嚇人。
她想到之前聽到的一種說法,說雲想家全家滅門其實就是雲想幹的。當時她覺得荒唐,可如今想想搞不好是真的!這種喪心病狂的女人,自己可惹不起。
雲想還不知道,自己居然無意識中達成了恐嚇醫生的成就。
順利地繳了費,雲想有些焦急的等待着。還好,一直到她進手術室,都沒有再冒出什麼不速之客。
然而,就在她準備躺上手術檯的那一刻。
“你不可以殺死這個孩子!”一道有些古怪聲音在無人的手術室突兀的響起。
雲想嚇了一跳,環顧四周卻發現找不到說話之人。她驟然起了一陣惡寒:“誰在說話?”
“怎麼了?”麻醉醫生拖着托盤走進來。
“剛纔……是你在說話嗎?”雲想有些不確定的問。
“什麼?”麻醉醫生露出個迷茫的眼神。
而就在這時,雲想又聽見了那個聲音:“你不可以殺死這個孩子!”
雲想看着麻醉醫生並沒有動的嘴脣,也終於意識到,那道聲音是從她腦內傳來的,而且那聲音聽起來毫無感情,彷彿是機械合成的電子音。
發生了這麼詭異的事情,一般人早嚇壞了,但云想卻反而鬆了口氣。
她一直都感覺最近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人,乃至她自己都透着古怪。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有問題。
如今詭異的事情真的出現,反倒是證實了她內心的好“胡思亂想”。也讓她可以重新審視自己,審視這個處處透着古怪的世界。
“你是什麼東西?”雲想在腦中反問。
可腦海中那道機械音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說了一遍:“你不可以殺死這個孩子!”
雲想直覺好笑:“殺死?只有能夠獨立生存的生命個體才能被殺死。一個黃豆大小,不依靠母體分分鐘死亡的胚胎,你跟我說殺死?”
腦中拿到機械音仍然是持之以恆的重複那句話:“你不可以殺死這個孩子!”
彷彿設計它的人只給它安排了這麼一句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