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起眉頭，剛要開口責罵，門房瞧見了他，連忙直奔過來。
“小侯爺，不好了！夫……夫人不知從哪裏聽到的消息，今日午後竟突然帶人前往花樓將唐大小姐給接回來了。”
“什……什麼？”方建章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荒唐的事情。
他知道鸝娘心善，所以對付唐家的事，他特地瞞住了鸝娘，就是怕鸝娘覺得他手段太殘酷。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鸝娘得知消息後竟然會將人接到家裏來，這已經不是善良的問題了。
唐大小姐那是害得她兩個孩子差點胎死腹中，害得她命不久矣的生死仇人啊！
方建章實在想不明白，但門房再一次口齒清晰的複述了一遍，證明他不是聽錯了。
顧不上什麼形象，方建章直接撩起袍子向內院跑去。
他又急又慌，沒跑幾步便滿頭大汗，第一次感覺方府竟然這麼大。
鐵錘正在院子裏和唐熙柔說話，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一起扭頭向門口看去。
方建章腳步一頓，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他還是忍不住震驚。
真的是唐熙柔那個惡毒的女人！
鸝娘竟然真的將她接到府裏來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離我夫人遠一些！”方建章大喝一聲，大步向唐熙柔衝過去。
唐熙柔突然伸手抓住鐵錘，另一手高高擡起，手中的刀刃反射出夕陽的餘暉，閃耀得讓人膽顫。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死亡威脅鐵錘沒有半點慌張，因爲這正是她剛剛交代唐熙柔做的。
以唐熙柔如今的身體狀況，讓她直接對方建章出手無疑是不現實的。
所以，她讓唐熙柔以對她出手爲幌子，等方建章來救時趁機對方建章動手。
鐵錘這麼做，想要試驗的有兩點。
第一，生死之際，方建章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能爲鸝娘去死。
第二，唐熙柔這個被劇情設定爲惡毒反派的人，能否反抗劇情，成功殺死劇情選定的男主。
鐵錘自認爲自己的安排沒有問題。
但不想斜下里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愣是搶在方建章之前推開了鐵錘。
唐熙柔本就有些緊張，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衝出來的不是方建章，手裏的刀已經狠狠紮了下去。
等她反應過來，一切都晚了。
被她一刀紮在心口的小姑娘臉色慘白，鮮血從她口中不停涌出。
【是春茗！她怎麼會……】炮灰詫異，畢竟連它都沒有發現春茗是從什麼地方衝出來的。
鐵錘看向緩緩這個勇敢無畏地衝出來替她擋了一刀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雙因迅速失血而失神的眼睛茫然四顧。
在捕捉到鐵錘的一刻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努力對她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之後，眼中的光徹底渙散，生機斷絕。
按照正常的劇情，鐵錘應該無比痛心，爲她的死痛哭流涕，但鐵錘卻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
“不，她是茗奴。”
炮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回答自己剛剛那句【是春茗！】
“你沒感覺到她是從哪裏衝出來的就對了。因爲是幕後那系統不做人，覺得這樣會讓我傷心。”
所以，系統便故意安排出一出春茗爲了救鐵錘而死的悲劇來，試圖以此擊垮鐵錘的內心。
“那不是春茗，那只是被系統控制着做出“以死相救”舉動的一個npc，一個捏成了春茗模樣的數據而已。”
鐵錘非常地冷靜，她的春茗早就死了，是系統一次次殺死了她。
她早就從炮灰口中得知了系統的目的——
通過這些世界對她洗腦、同化、打壓，最終讓她崩潰，沉淪。
讓她失去反抗的精神，變得乖順、服從、溫良、忍耐、麻木……
可惜，鐵錘心如隕鐵，堅不可摧，無論系統給她設置怎樣的難題，她始終不願向命運低頭，始終迎難而上。
所以，系統必須想辦法在鐵錘堅韌的內心上鑿出一條裂縫，如此它才能趁虛而入。
這個世界鐵錘對春茗的不同讓它看到了希望。
它知道人類會因爲感情而受傷，所以它自以爲抓到了鐵錘的弱點。
但鐵錘看穿了它的把戲，不僅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甚至覺得無聊。
這般理智得近乎無情的模樣讓炮灰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宿主。
或許這就是經歷無數個無比真實的世界，卻仍能堅守自我，不被同化的大佬所擁有的共性吧。
但凡意志薄弱一點，多穿幾個世界記憶便會混亂，分不清真實和虛擬，更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鐵錘和炮灰在腦內交流完，其實時間纔過去短短几秒。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唐熙柔和方建章都不由自主地懵了。
唐熙柔先從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脫離出來，無力地跌坐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渾身發抖。
方建章也終於反應過來，急忙跑向鐵錘，一臉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夫人，你沒事吧？”
鐵錘側身避開他的觸碰，並甩出個靈魂拷問：“你剛剛是遲疑了一下嗎？”
方建章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下，然後開始生硬地轉移話題：“來人，把這個毒婦給我拿下押送官府！”
鐵錘不理會方建章的小花招，直勾勾看着他，重複問：“你剛剛是遲疑了一下嗎？”
方建章：“……”
“你剛剛是遲疑了一下嗎？”
方建章無奈，只能敷衍：“我怎麼會能，夫人你……”
“是想說我看錯了是嗎？”鐵錘搶答道，“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遲疑了一下。”
方建章急出一頭汗來：“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鐵錘此刻卻突然成爲了一名合格的言情劇女主：“我不聽，我不聽！說什麼可以爲我去死原來都是假話，方建章，我對你太失望了！”
連珠炮似的說完，鐵錘在炮灰給予的力量外掛幫助下一把拽起還跌坐在地上的懷疑人生的唐熙柔。
趁着方建章還沒從她語言的巨大打擊中回過神，迅速將人拖進房間，“砰”的一聲甩上門。
巨大的摔門聲拍回了方建章遊離的靈魂，他一個激靈，急忙撲到門上，卻發現門推不開了。
方建章搞不懂鸝娘怎麼會將唐熙柔拉進房中，只能焦急地拍門：“夫人，那女人剛剛想殺你啊！都是我的錯，你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