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最後一天,但當她發完電報準備離開時,一陣令人生厭的責打辱罵之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鐵錘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
但起衝突的兩方有些特別。
竟然是一羣上了些年紀的男人和一羣年紀輕輕看起來最多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很快鐵錘聽明白了,這羣男人要抓的是被衆少女圍在中間的那個剪了一頭齊耳短髮的女孩子。
其他女孩都是爲了保護她。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強搶少女?!
鐵錘知道這世道亂,但沒想到已經亂到了這種地步。
這裏可是鬧市區啊,旁邊的那些巡警都是幹什麼喫的?
眼看着這羣嬌小柔弱的女孩子因爲力量懸殊,抵擋不住對方,中間被護着的那個女孩就要被抓走。
鐵錘上前兩步,抓住那個伸手的那個中年男子的胳膊,在穴位上猛地一按。
那人疼得一抽,立刻縮回手去。
“當街搶人,你們什麼來頭?”鐵錘將人護在身後,冷着臉問。
對方齜牙咧嘴地回道:“怎麼又來個多管閒事的。老子抓老子的女兒,和你有什麼關係。”
鐵錘:???
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沒記錯的話,剛剛這人罵得可難聽了,一口一個“賤人、婊子、不要臉”的。
居然是被罵的小姑娘的父親?
這是什麼禽獸爹?
短短一瞬,鐵錘腦補了一出,扶不上牆的爛鬼父親要將女兒賣了換錢的戲碼。
就像當初冉寅這個畜生要將冉書桃賣給六十歲的馬老爺當小妾一樣。
“我管你是老子還是孫子,我只知道她不想跟你回去。她不願意,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讓你帶她走!”
“哈哈,小娘們說話也不怕風太大閃了舌頭!”他身後一人笑出了聲。
與他一起來的人也紛紛附和着哈哈大笑,彷彿這是多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很好笑嗎?”鐵錘冷眼看着他們。
一羣人中年紀最長的那人發了話:“別跟無關的人廢話了,趕緊把麗麗帶回去,還嫌她在外面丟人丟的不夠嗎?”
族中長輩發話了,對方伸手就想撥開礙事的鐵錘,動手拉人。
鐵錘無語,明明都已經在她手裏喫過一次虧了,怎麼還這麼不拿她當回事呢?
這種被輕視的感覺讓鐵錘感覺非常不爽。
而且不知怎地,她對這種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所以鐵錘也沒和他廢話,果斷擡腳,對着對方的小腿脛骨便是重重一踢。
她是個大夫,最知道如何用最小的力氣打得對方最疼。
鐵錘沒給他再繼續罵的機會,伸手“喀拉”一下,直接給他下巴卸了。
卸完,她鄙夷地垂眸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冷冷道:“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罵娘!”
事情發生的太快,直到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一羣人亂哄哄,離得近的幾個趕緊將人扶起來,離得遠的口中不乾不淨地罵着就要來抓鐵錘。
鐵錘當然不覺得自己現在有一打幾的戰力。
所以她面無表情地掏出了槍:“來,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再一次感謝男主送的上等德國進口毛瑟槍,實乃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你看,只要她拿着槍,即使她依舊還是個身形嬌小的柔弱女子,但卻誰都不敢再小瞧她了。
不僅沒人敢上前,甚至鐵錘前進一步,對方便齊刷刷退後一步。
鐵錘走到被她卸了下巴的那位廢物爹面前,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擡手給他將下巴裝回去。
“現在我說你的女兒不想回去,你就不能強行帶她回去。你有意見嗎?”
對着黑洞洞的槍口,還能有什麼意思。
他連連搖頭,女兒是帶不走了,自己這條小命總得帶走。
“沒事了,你們走吧。”鐵錘轉身安慰一羣受驚嚇不輕的小姑娘。
小姑娘們驚魂未定,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向鐵錘道了謝,互相攙扶着便要離開。
引起今日之事的短髮小姑娘拍拍同伴的手,站出來走到自己父親面前,恭恭敬敬的對他鞠了一躬。
“父親,女兒不孝,今日之後女兒應該是不會再回家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情,我會努力掙錢來償還的。”
他不敢對鐵錘有意見,可腿和下巴的疼痛又讓他憋了一肚子氣無處撒。
聽女兒這麼對自己說話,他當即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好啊,好啊,你現在翅膀硬了,你老子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當初就不該讓你去那什麼女子學堂!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送進去,竟做出這般傷風敗俗的事情來。你看看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樣子!”
鐵錘愣住,她萬萬沒想到,這羣人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和她想的什麼抓回去嫁人都沒關係。
而竟然是因爲這個女孩剪了短髮。
僅僅是因爲這個女孩剪了短髮。
她迅速環顧四周,才猛然發現,目光所及的所有女人都盤着發或編着辮子,沒有一個女人是短髮!
是啊,如今是1912年!
這個年代的女子還連剪短髮的自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