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這笑容讓他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我還真擔心你不這麼說，那我還真有些不好對你下手。”
鐵錘笑了笑，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喊道：“天光，話你聽到了，人就交給你處置吧。”
羅東一愣，戰戰兢兢地轉過身，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竟黑壓壓圍了一羣女人。
只見她們一個個身形強壯，目露兇光，手持武器，這哪裏是女人，分明的母夜叉。
一個看起來個子小小，一臉稚氣未脫的女孩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眼看她帶着仇恨的目光往自己走來，羅東眼中茫然。
不怪他認不出。
小姑娘在山寨這幾個月喫得好睡得飽，臉上長出了不少肉，和當初那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模樣判若兩人。
“怎麼？不認識我了？我的好、丈、夫——”天光走到了他面前，咬着牙一字一頓。
羅東有些難以置信：“你是……陳賤女？”
“別用這個名字叫我！”
招娣這種名字已經夠噁心人的了，但這個小姑娘家卻還要過分，竟直接以“賤女”之名稱呼她。
還好，她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如今總算逃出火坑，也給自己改了名字。
長夜將盡，天光來照……
她在最絕望的時候見到了天光，以後她也會成爲別人的天光去驅散籠罩於她們頭頂的無邊暗夜。
被羅東口中吐出的名字激怒，天光抽出腰間長長的鐵釺，用力刺在羅東的胳膊上。
羅東喫痛發出一聲慘叫，連忙開始求饒。
“是我錯了，我不該，但我總管是你的丈夫，你放過我吧。”
天光像是看見什麼稀罕事似的，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也會知道疼，知道害怕啊。”
“那我當時有沒有求你放過我？我有沒有說我很疼？有沒有說我很害怕？”
她每說一句便用手中長長的鐵釺往羅東小腹位置狠狠扎一下。
羅東疼得慘叫連連。
“你是瞎子看不見我當時是被綁着送去你家的嗎？”
天光雖然年紀小，但卻比原劇情中的楊招娣看得清楚。
她害怕嫁人，害怕生孩子。
她的孃親就是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的，當年才五歲的她親眼目睹了孃親的死。
之後過了沒多久，她爹便又娶了個後媽進門。
從此她日子便過得越發艱難。
所以當得知羅家買她就是想讓她立刻生個孩子時，她害怕極了。
她哭着給爹爹磕頭，求他不要把自己賣給別人生孩子。
可換來的不是憐憫，而是爹和後孃怕她逃跑，所以直接將她綁了起來，塞上了羅家來接人的牛車。
到了羅家後，她看羅母慈眉善目的模樣，天真的以爲對方是個好人。
又一次燃起希望，哭着向她哀求，求她放過自己，自己願意當牛做馬報答恩情。
羅母笑了笑，然後轉身吩咐兒子將她綁好了，別讓她趁機跑了。
她記得羅東對她說：“你就是我家花錢買來的媳婦，買你來就是爲了生孩子的，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地位。”
後來……
她不願回憶那段痛苦的經歷。
害怕，絕望，疼痛，血腥……
那樣劇烈的疼痛，她聽說過地府有一種酷刑是將人活生生劈開。
她一度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進了地獄。
是的，地獄，那對她來說就是一段如同入了地獄的噩夢。
這讓她害怕極了夜晚的到來。
因爲每到夜晚，羅東就會進屋，在她眼中羅東就是魔鬼一樣的存在。
可兩個月後，羅母請了大夫來給她診脈，竟真發現她有了身孕。
羅母高興極了，可她卻害怕極了。
於是開始夜夜噩夢，夢見孃親臨死前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血水一盆盆往外端，最後是孃親渾身溼透，大睜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樣。
於是她偷偷蹦跳，試圖弄掉這個孩子，但卻被羅母發現了。
鐵錘她們殺到羅家村時，她被綁在牀上，嘴裏也塞着布條，只在喫喝時會摘掉布條。
這一切都是爲了防止她偷偷弄掉這個孩子。
可見在羅家人眼中，她就是個給羅家傳宗接代的容器，根本不是個人。
所以當鐵錘她們問她願不願意跟她們走時，小姑娘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
對於羅母和羅家那智力欠缺的兒子，她們倒也沒殺。
只是按照天光的意思，以牙還牙，將他們母子揍了一頓後綁起來掛在馬上。
之後帶着他們各處奔波，就這麼顛簸了四五日後，顛得兩人日日吐到苦膽水都吐出來後，將他們扔在了縣城門口。
天光原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可以重新生活了。
但在看見羅東的這一刻，她才知道那些傷害根本沒有過去。
她發了狠的用鐵釺一下又一下紮在羅東身上。
羅東早已被疼得涕泗橫流，聲淚俱下的哀求她饒過自己。
天光看着他這副模樣，突然就明白了他當時看自己的感受。
一個卑微又弱小之人的哀求，爲什麼要當回事呢？
終於不再猶豫，她舉起鐵釺狠狠刺穿了羅東的心臟。
看着羅東死不瞑目的眼神，天光丟開鐵釺仰面大笑，可笑着笑着就大哭起來。
她終於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心魔，從今往後，她真的可以和那個弱小卑微，不被當成人看待的自己說再見了。
鐵錘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其他姐妹無聲且迅速地將羅東的屍體擡下去扔進後山喂野獸。
***
另一邊，傷亡慘重的剿匪軍終於不敢再託大，準備明日一早便寫了奏報回去求援。
但鐵錘根本沒給他們這個時間。
她以羅東祭旗後，帶領士氣大振的姐妹們衝殺下山。
而此刻剿匪軍們剛剛處理完死者傷患，正是最傷心最疲憊的時候。
鐵錘她們殺進營帳時，這羣人慌忙應敵，很多人連刀都沒拿起來便被砍瓜切菜了。
交戰不過一炷香，死傷過半的剿匪軍便紛紛繳械投降。
被控制住地千夫長奉命叫開城門，鐵錘她們扮作剿匪軍成功混入城中。
城門大開之際，她們突然動手，和城外的姐妹裏應外合，輕鬆控制住了梅縣。
之後一個煙花彈發出去，早已在梅縣等候多時的賈小姐等人迅速出手，第一時間封鎖住另外三個方向的城門。
一時間整個梅縣人人自危。
雖然上一次這些土匪進城雖然只是燒青樓賭坊，沒有搶掠百姓。
但她們殺起人來那股子狠勁，還是嚇到了不少人。
如今聽聞她們又來了，還直接殺光了剿匪軍控制了梅縣，許多人都嚇破了膽。
土匪嘛，那必然是燒殺搶掠的。
雖然這一次是女土匪，那最多是不會強搶民女，其他還是會幹的吧。
許多人家都已經準備好了花錢買命。
然而，他們沒有等來土匪的破門而入，大肆搜刮，反而聽見外面有人大聲喊話。
而喊話的內容發佈的卻是——請各家各戶速速派出一名能主事的女眷前來各城門口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