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這般輕易便被美色迷了心竅。
真是好色又愚蠢,連喫一塹長一智的道理都不知。
明知這世間有妖怪的存在,卻對夜間出現的絕色美人毫無提防之心。
“色令智昏”這個詞簡直是爲他量身定做的。
……
次日,老皇帝發現自己的首輔無故沒來上朝。
心中略感不安,便了身邊最信任的首領太監前去奚府查看。
首領太監本以爲就是個普通探視,沒想到此行嚇得他差點嗝屁。
奚況譽臥房被推開的瞬間,一股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被這血腥味薰得,老太監都沒能進屋便轉過身“哇”的一聲吐了。
好一會兒,吐得眼冒金星的老太監纔在同樣臉色鐵青的徒弟的攙扶下鼓起勇氣看向屋內。
只見屋內一片凌亂,顯然是有人翻找過。
牀上一大灘血跡,幾乎將整個牀單都浸透。
流了這麼多血,老太監心頭一涼,這人基本上是九死無生了。
而且從血跡已經變成暗紅發黑顏色來看,慘案顯然已經發生了許久。
更令衆人意外的是,奚況譽的屍體離奇失蹤了。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老太監不敢自專,連忙趕回宮,將事情上報皇上。
老皇帝聞言震怒。
自己剛封地首輔在自己府中遇害,還生死不明,這打得是他的臉啊!
皇帝當即下旨讓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司聯手一起徹查此案。
三天之內,他要看到結果。
巨大的壓力讓辦案官員毫不猶豫將奚府翻了個底朝天。
這一翻可不得了,奚況譽竟收集了朝野上下許多官員的罪證藏於密室之中。
一時間人心惶惶,但由於三司之間互相監督着,雖然他們都想銷燬,但誰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於是整整八大箱的證據就這樣全都呈到皇上面前去了。
證據上沒法做手腳,衆人只能從別處做文章。
畢竟搜查奚府的過程中,除了那些證據,他們還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那些被嚴嚴實實藏於密室之中的裹胸白布,女裝,假喉結以及奚況譽親筆寫的手札……
這些全都指向一個答案——奚況譽也許大概可能是個……女人!
這位展現出驚人政治手腕,屢立奇功,最年輕的當朝首輔,竟然是個女人!
難怪她爲官期間推行了許多有利女人的政策,比如提高女子成婚年齡、加重對強姦犯的刑罰、允許無子的家庭立女戶等等。
按說如今奚況譽人都已經死了,爲了維護朝廷的尊嚴,這事最好成爲一個永遠的祕密。
但由於奚況譽收集了那八大箱的罪證……
各方各路心中有鬼之人便生出了將水攪渾的心理。
只要將奚況譽是個女人的消息宣揚出去,便可主張她犯了欺君之罪。
一個犯了欺君之罪的罪人,誰知道她隱瞞身份爲官存了什麼目的。
她暗中收集的那些到底是證據還是構陷,可就不好說了。
爲了坐實奚況譽的女兒身,各方人齊齊找上了以爲關鍵證人——奚況譽的夫人鍾美娘。
因爲鍾尚書抱恙,鍾美娘在奚況譽出事前便回孃家去照顧父親了。
奚況譽被害的消息傳入尚書府時,衣不解帶照顧父親幾日的鐘美娘直接暈了過去。
三司之人找過去時,她纔剛緩過來,還臥牀不起。
作爲和師母一起炮製了這劇本的鐘美娘當然是非常體諒對方的爲難之處。
她主動提出隔着簾子與他們對話。
“夫人,你的丈夫奚況譽可能是個女人,這點您知道嗎?”大理寺卿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這樣啊,原來她是女人啊,難怪……這就難怪了……”
鍾美娘恍然般,自顧自笑了起來。
片刻,她自嘲道:“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我嫁進奚家這麼多年,還是完璧之身。”
說着她將手臂從簾子後伸出,讓衆人看清了她手臂上那鮮豔的守宮砂。
“成婚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是分房睡。他給我的說法是,他在修道,不能破了童子之身。還給了我一本道法書,讓我跟着修煉。”
衆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您真的從沒懷疑過您的丈夫是個女人嗎?”
鍾美娘搖了搖頭:“諸位大人與我夫君共事多年,不也沒有懷疑過嗎?我只以爲她不喜歡女人,娶我只是爲了當個擋箭牌。”
“說實話,除了不能行敦倫之事,她倒也沒薄待過我。所以我也說服自己安心當好我的當家主母便是。”
從鍾美娘這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三司之人滿意地離去。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各種間接證據足以證明奚況譽的女子之身了。
雖然奚況譽被誰刺殺還沒有查出來。
但市井之間,奚況譽是個女人的消息更是不脛而走,早傳得人盡皆知了。
饒是皇上有心想壓,但也已經根本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