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在做一個名爲“缸中之腦”的實驗。
所謂“缸中之腦”其實是一個思想實驗。
它假設一個人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
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
對於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
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裏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這是個很酷的思想實驗，但也很可惜，這只是一個思想實驗。
在末世前，這種人體實驗是不會被允許進行的。
所以，鐵錘想做這個實驗完全找不到參考，全靠自己摸索。
好在，實驗體是不缺的。
每打下一座基地，便能收穫一堆便宜好用的異能者。
雖然實驗還是失敗了無數次，但鐵錘又不是什麼有道德，有良心的人。
何況這都末世了。
在鐵錘堅持不懈的努力下，耗費近萬個實驗耗材，終於探索出了一條正確之路。
讓大腦在培養皿中活着的設想得到了實現。
可惜，並不能算完全成功。
截止目前爲止，最長的一個實驗體只活了九個月。
所以，她要賭的就是李鑫嶽命硬，不會這麼容易死。
畢竟這五年，他都快拿麻醉劑當飯吃了，也沒死。
不僅沒死，只靠葡萄糖吊着的他甚至都沒有形銷骨立，反而還越發強壯。
所以，鐵錘相信他應該是可以活下來的。
摘除腦子的手術很成功。
它如今在培養液裏活躍着。
至於李鑫嶽的屍體，鐵錘爲了以防萬一，直接推進火化爐裏燒成灰。
然後廢物利用的做成了煙花，炸到天上給基地的衆姐妹看個熱鬧。
誰叫她是真覺得李鑫嶽身體沒了是一件值得普天同慶的事情呢。
李鑫嶽的腦子沒有讓鐵錘失望，他在培養皿中活得很健康茁壯。
完全沒有被麻了五年的不良反應。
鐵錘通過超級計算機上給李鑫嶽的腦子植入世界一切正常，根本沒有什麼末世的信息。
畢竟他根本就並不知道末世到來，就被麻翻了。
李鑫嶽的大腦活在一個和平文明法治的虛假世界中。
但末世並沒有消除。
鐵錘對此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他無比渴望末世到來。
而對於這個荒誕的末世來說，李鑫嶽就是那創世神。
這事可笑，但也不可笑。
希臘神話中的衆神之王宙斯不就曾因爲對人類世界感到不滿而降下洪水滅絕人類麼？
神愛世人，這或許只是世人編出來自欺欺人的謊言。
誰也沒有規定神一定要愛世人。
神之所以成爲神，可能只是因爲他擁有了強大的力量而已。
就像對螞蟻來說，蹲在地上看它們搬家的人類小男孩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他可能會天降神賜，給它們食物。
當然，也可能用一泡尿毀掉整個蟻巢。
不爲什麼，只是因爲好玩，只是因爲開心。
李鑫嶽作爲一個意外擁有了“神力”的人，便是如此。
他渴望末世，於是有了末世。
鐵錘裏用計算機對李鑫嶽的腦子進行了一些測試。
通過給他虛構每日生活的辦法，發現了對這個世界能產生切實影響的關鍵因素。
是他的情緒和惡意。
讓他在計算機虛構的世界中喫癟的話，他就會憤怒發瘋，爆發出強烈的惡意。
而他的惡意會讓末世中的喪屍變得越發厲害。
更會讓異能者對非異能者的壓迫更加變本加厲。
現實中得不到滿足，他便渴望出一個末世，來滿足自己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的虛榮心。
所以，可能只需要讓計算機給他虛構出一個突然逆襲的人生。
讓他得到滿足，不再渴望末世毀滅一切。
這個荒誕的末世就能慢慢恢復正常。
但末世前，她不願讓李鑫嶽過得舒服，來阻止末世發生。
如今在計算機構建的虛擬世界中，她也同樣不希望他活在一個美夢之中。
她就是這麼小氣。
比起讓李鑫嶽做美夢，她更願意再賭一把——
對李鑫嶽的腦子進行額前葉腦白質切除術。
該手術的目的是切除大腦中連接額葉與大腦其它區域的神經纖維。
目的是爲了治療重度抑鬱症、強迫症、以及精神分裂症。
切除額前葉的手術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935年。
一開始是在頭骨上鑽個洞，將無水酒精注入額葉皮層，以此破壞腦組織。
後來有人發明了一種叫做腦白質切斷器的儀器，以此可以從額葉中取出大塊腦組織。。
發明者還因爲這項技術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但隨着這項技術被推廣開來，對衆多患者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後遺症。
有人變得無法自理、終生殘疾，但更多是變得像行屍走肉一般，情緒麻木，失去靈魂。
這項技術也隨之變得臭名昭著起來。
鐵錘沒想過讓李鑫嶽變成個傻子，雖然那更容易。
但一個傻子的思維更加不可控。
一個傻子擁有影響世界的能力，可比一個瘋子擁有影響世界的能力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