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演出完已經是十一點。
一番散場謝幕和卸妝後,等湯姐開車將她送到家,已經過了十二點。
“你家裏還亮着燈呢,周嬸果然還在等你。”湯姐道。
“我都說最近演出多,讓她不用等我了。”鐵錘玩笑道,“畢竟我又不需要別人給我留燈。”
聽着這折壽的地獄笑話,湯姐表情一言難盡,也不知道該不該笑。
“我送你到門口。”湯姐堅持。
“這才幾步路啊。”鐵錘嘴上這麼說,但也不再拒絕湯姐的好意。
目送鐵錘進門,她這才放心開車離開。
屋內,鐵錘邊脫下鞋邊喊道:“周嬸,你睡了嗎?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鐵錘此時還沒有多想,只覺得她可能等睡着了。
畢竟周嬸五十多歲的人了,體力沒那麼好,熬不了夜。
由於穿的是新靴子有點不緊不好脫,她便單手扶着牆擡起腳來。
而這姿勢讓她的手無意中摸到了門口的電燈開關。
她猛地一愣,背上陡然竄起一股涼意。
這個開關控制的是客廳的大吊燈。
如今它是開的狀態。
不對!
周嬸就算在客廳等她,也絕不會開這個大吊燈。
因爲周嬸不止一次說過,這種大吊燈可費電了。
她是個苦出身,雖然照顧顧嬌十幾年了,但涉及到她自己的事情上總是能省則省。
開燈這種事情,就是隻涉及她自己的事。
顧嬌的記憶裏,周嬸是買了個小夜燈用來等她回家的。
周嬸不應話,加上突然打開的吊燈。
很顯然屋裏有別人。
鐵錘深吸一口氣,保持冷靜,假裝一無所知地脫下鞋子。
她努力將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輕,但卻沒有聽見別人的呼吸聲。
這具身體的耳力很好,沒聽到,那說明人並不在客廳裏。
“周嬸你睡了沒,睡了我關燈了啊?”
她說着左手在身後緩緩按上門把手。
關掉客廳吊燈的那一刻,她猛地推開門,一個旋身閃出門外。
然後以最開的速度關上了大門,頂着門掏出鑰匙從門外反鎖。
鎖完門,她立刻給湯姐發了條語音讓她返回來接自己。
她從進門到出門一共花費兩分鐘。
這大晚上的,又在小區裏,湯姐本就開得不快,剛出小區沒多遠。
接到顧嬌的語音後,她立刻調頭加速趕回來。
給湯姐發完語音的鐵錘則馬不停蹄撥打物業電話,呼叫小區保安。
掛斷後又立刻撥打110報警。
“你好,我家裏好像進賊了,我現在在門外,地址是錦航小區f棟109。”
地址剛報完,只聽身後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巨響。
鐵錘雖然看不見,但也猜得到。
一定是那人發現自己反鎖了門,所以想砸破了玻璃,試圖從窗戶中爬出來。
聽到這聲音,110那邊的接線員聲音立刻緊張起來。
“小姐,你還好嗎?你剛剛說你在門外是嗎?那請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原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我是個盲人,走不太快,不過我們家裝了很結實的防盜網,他應該沒法從窗戶爬出來。”
做到了這一步了,鐵錘倒是冷靜了下來,便循着道路往前走邊回答。
“嬌嬌,發生什麼事了,我聽你聲音很急。”湯姐連忙停下車,讓顧嬌上車。
“我已經上了我朋友的車,但我懷疑對方不是小偷,我家中的保姆不知是否遭遇不測了,我回家時叫她沒有得到迴應。”
鐵錘沒有回答湯姐,而是繼續和電話中的接線員陳述案件情況。
“好的,我們知道了。你們保護好自己,離現場遠一點,我們的民警馬上就到。”
湯姐活了三十多年,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人有點懵:“什麼情況?”
迴應她的是“嘩啦啦”一聲玻璃被砸碎落地的聲音。
湯姐嚇得手一抖,火速按下中控鎖,鎖緊車門。
握着方向盤的手整個在顫抖,調轉車頭時差點開進路邊的綠化帶。
好不容易纔調過頭來,她急忙往小區門口開去。
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只見一份黑影正瘋狂砸着防盜網。
樓上的鄰居原本被噪音吵的爬起來準備理論。
但聽着後面的可怕動靜,又給嚇得退了回去。
默默掏出手機給物業打電話和報警。
湯姐帶着鐵錘往小區門口開去,半道上遇見急匆匆往這邊趕過來的兩名保安。
發現對方只有兩人,湯姐忍不住停下車叮囑兩人。
“我感覺對方似乎很狂躁,可能精神有問題。你們儘量不要和他起正面衝突。”
也多虧了這句叮囑,當民警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兩名保安一邊在後面追,一邊拿着對講機呼喚支援。
被追的那人神情瘋癲,手裏拿着一把斬骨刀。
四名出警民警也不敢貿然上前和這等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近身肉搏。
喊話警告無用後,果斷掏出槍開槍擊中此人。
看着那人倒在應聲倒在血泊中,民警這才上前。
一人利索的一腳踢開他手中的武器,另外兩人迅速按住他給他拷住雙手。
做完這些,纔開始查看他的傷勢。
中槍在腹部,出血不少,但人還有氣息。
對他進行簡單的止血後,兩名民警將犯人擡上警車送往醫院搶救。
另外兩名民警留下來檢查犯罪現場。
犯人拿在手中的兇器被撿了起來,是一把斬骨刀,但卻已經卷了刃。
這讓民警心中一緊,不知他拿這兇器砍了什麼纔會變成這樣。
還好到達現場後,疑問得到了解答。
報案人家中的不鏽鋼防盜網愣是被砍斷了。
地上扔着好幾把砍廢了的刀。
進入屋子後,兩人在衛生間找到了滿頭是血,陷入昏迷的周嬸。
保安連忙將人擡上巡邏車,送去醫院救治。
因爲搶救及時,犯人的命保住了。
但周嬸這把年紀了,腦部又受到重創,始終沒能脫離危險期。
醫院裏,鐵錘坐在手術室外,靜靜聽着警察告訴自己的情況,雙手緩緩捏緊。
“如果周嬸活不下來,他會被判死刑嗎?”
“這個……要看最終判決。”
“我明白了。”鐵錘平靜的點點頭。
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那就是不肯定。
閉上眼,伴隨着恨意,她腦海中頃刻間浮現出無數種殺掉這人的辦法。
果然,她不是顧嬌。
比起彈鋼琴,她這雙手好像更適合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