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三三兩兩的離開大殿,還未從今日的鉅變中緩過來。
但剛一出門便被浮現在半空中的金色文字給震撼得目瞪口呆。
有人呆愣愣的伸手想去觸碰,卻如同碰到了水中月一般。
手指徑直從文字中間穿了過去,什麼也沒觸碰到。
那些金色的文字不是什麼把戲,也不是什麼障眼法,真的就是憑空浮現在半空之中的。
好一陣,讀完金字內容的他們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剛剛在大殿上,妣潼的確提到過女希娘娘。
她說,女希娘娘不忍娀簡王朝血脈斷絕,所以爲娀簡保存了一縷血脈。
但當時他們都以爲那不過是妣潼隨口一說罷了。
就像“託您的福”“老天保佑”這樣的話。
但此刻他們才意識到,女希娘娘真的顯靈了!
鸞公主真的是女希娘娘欽定的王位繼承人!
意識到這一點,衆人有什麼心思都壓下去。
至少現在暫時壓下去了。
這段時間女希娘娘的事蹟和威名早已傳遍全都城,深入人心。
他們心中雖仍有懷疑,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那飄浮在半空,讓無數人都清晰看見的金字。
很顯然並不是普通的障眼法能夠做到的。
總之,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朝堂上暫時是穩定了下來。
不久,戰場傳回了好消息。
其他姐妹們帶領的軍隊成功前後夾擊,一番苦戰,總算徹底拿下了北儀。
消息傳回,妣潼那張因爲忙碌而無比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朝政這種東西真是太麻煩了,完全沒辦法用蠻力和法術來解決。
她真的迫切希望鸞公主早日成長起來,好讓她從這些朝政中解放出來。
至於其他公主,她雖然也很氣憤她們說的話。
但也並未就此放棄她們。
她當然也可以高高在上說一句“自輕自賤,奴性入骨,沒救了”。
這最簡單,看起來也最瀟灑。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入世,是爲了讓母神的榮光重新照耀大地。
也更是爲了讓這羣被打壓洗腦了的女性,重新找回本性。
爲了讓她們明白,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皆是母神所創造。
能創造新的生命,是非常非常偉大的能力。
而這份能力除了母神,便只有雌性和女性才能做到。
這是其他神明都無法擁有的力量。
天界的那些後來誕生的男神,他們可以點化生靈,但永遠無法自己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
生育是上天賦予女性的偉大權力。
女性應該能自主的決定是否使用這份權力。
更不該因爲擁有生育的能力而受到母職懲罰。
困於孩子,囿於家庭。
那些因爲生育了王子,便滿腦子根深蒂固的母憑子貴。
因爲妣潼動了她們兒子的利益,便對她充滿仇恨妃嬪便也算了。
這些公主卻不一樣,她們都還年幼。
周圍的所有人和看的書籍都告訴她們——
女人生來就比男子低賤;
女子唯一的出路只有嫁個好人家;
女子必須溫婉、賢惠、孝順、勤勞。
女子需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
她們不是天性如此。
她們只是因爲沒有接觸過別的思想,沒有機會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所以,妣潼不覺得自己有資格高高在上去批判她們。
她們也不該這麼草率的被放棄。
在女希娘娘的廟宇建成之日,她的元神曾短暫來過。
慈悲的母神見到了人間女子的境遇,傷心垂淚,很是自責。
因爲她的閉關,因爲她對權柄的淡泊,讓一羣后誕生的男神掌管了人間的香火。
她一手創造的人教,創始人在人間也變成了太上老君。
是她的過錯,才導致她的女兒們在人間落得如此下場。
身爲母神,她不會怪女兒們不夠堅定,不夠努力。
在這人類平均年齡不過四十的年代。
六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人類繁衍了數十代了。
在天界男神們的有意支持下,經過數十代的約束、打壓、洗腦。
卻仍由如姑射、如穆嬋兒一樣的人類女性不願屈服。
這令女希娘娘無比欣慰。
她永遠會爲自己的女兒們自豪。
作爲元神,女希娘娘在人間不便久留,臨走前,她深深看了妣潼一眼。
妣潼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作爲跟隨女希娘娘修行多年的靈獸,她自然明白女希心中所想。
後宮那些公主以及未有子嗣,甚至沒有生育過男兒的妃嬪,都被她安排到了與世隔絕的山中別院。
然後,當着她們的面,妣潼燒燬了那些滿紙惡毒言辭的垃圾書籍。
還砍掉了那些教她們這些混賬道理的先生的腦袋。
“我憤怒地做這些,是因爲你們不憤怒。”
妣潼略感悲傷的看着被嚇壞了的女人們。
“總有一日,你們也會因爲內心的憤怒,而主動站出來燒燬這些書,殺了那些人。”
她的聲音很堅定,因爲她堅信會有這樣一天。
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林中,她們每日除了祭拜女希娘娘,只需要學習一件事——
學習將自己當成一個完整的人。
這說難很難,但說簡單也很簡單。
畢竟每個人剛來到這個人世時,都發自內心的將自己當成一個完整的人。
甚至是一個自私的,爲了增加自己的存活率不擇手段的人。
嬰兒會通過不停的啼哭來讓母親爲它忙前忙後,從而無法懷上下一胎。
以此打到增加自己存活機率的目的。
嬰兒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餓了就要喫,困了就要睡。
嬰兒是未被馴化的原始狀態。
原始狀態的嬰兒只會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