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因何沉下臉色，金兕點點頭：“她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今年六十三歲。”
六十三歲，那十年前就是五十三歲。
最大的一位今年六十三……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
簡而言之，就是滿五十歲後被從伊甸園移出去的女性，在外面最長只活了三年。
對這個世界的男人來說，女人是生育工具，要圈養起來，一直生，一直生。
那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對他們還能有什麼用處呢？
當然也是有的。
雖然年紀大了點，但畢竟還是女人不是嗎？
十五歲之前的女人在伊甸園中被免費直播。
五十歲之後的女人在伊甸園外被收費出售。
就像奶牛可以產奶時，讓它產奶，等不能產奶了就殺了喫肉。
母雞可以下蛋時，讓它下蛋，等老了就宰了燉老母雞湯。
奶牛養在牛棚，母雞養在雞窩，女人養在伊甸園。
這三者從本質上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都是物盡其用罷了。
養這些女人花了那麼多錢，當然要物盡其用，充分榨乾她們的剩餘價值，回點本了。
所以，只要買方出得起高價，想對她們做什麼都行。
一羣比畜生還變態的東西，能做什麼不必多說。
否則也不會絕大多數人都撐不過三年便被活活折磨死了。
鐵錘面無表情聽完受害者們的自述，但垂在身側的手卻一點點攥緊。
每多聽一點，她手搓蘑菇彈的心就強上一分。
目光掃過站在她身旁的金兕、婉琰、埃莉卡和青雲。
初見她們時，她難言心中激動，但此時此刻她卻感到了深切的難過。
如果沒有遇到她們，她還能騙騙自己，說爛糟的世界只是主系統用來噁心她的。
可她們出現了，她們就站在這裏，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鐵錘知道“環界”的真相，知道自己走過的世界是主系統搭建出的虛擬世界。
但如果一個虛擬世界中存在着若干真實清醒的靈魂……
那這個虛擬世界真的還能被叫做虛擬世界嗎？
如果“環界”背後之人創造出環界，真的是爲了篩選創造出更爲優秀的人類，那她們是什麼，又爲什麼會在“環界”之中。
雖然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答案，但她有一種直覺——這份答案，會是關鍵。
甚至會是上層世界覆滅的關鍵！
果然，當這個念頭冒出，她便無法再深入思考，一思考頭便如萬根針扎一樣的疼。
“姐姐，你怎麼了？”作爲曾和鐵錘最親近的婉琰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連忙伸手扶住她。
雖然如今三十多歲的婉琰叫着才十五歲的鐵錘“姐姐”這畫面有點奇怪就是了。
“沒事，”鐵錘笑着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有東西在阻止我思考。”
埃莉卡發出一聲冷笑：“它阻止不了，時間到了，該想起來的都會想起來。”
從半夢半醒到徹底醒來，這個過程中，她一共死了九次。
而站在這裏的她們四個，誰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對方讓她們痛苦，卻不知身體上痛苦不會讓她們退縮，因爲心靈上的痛苦更加難以忍受。
她們堅定地走在鬥爭的道路上。
終於，她們都成功衝破了那道纏繞在她們身上的枷鎖，奪回了自己對身體的掌控權。
?
稍事休整後，她們點了點人數。
除開當日留在伊甸園沒有離開的那寥寥十數名女人，以及還養在伊甸園生育中心的三名五歲以下女童，如今全世界的女人都在這兒了。
但總人數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五百人。
而在這一千五百人中，五十歲往上的將近四百人。
四十歲到五十歲人數最多，足足有五百多人。
其他年齡段的加起來也才五百多人。
所有人中一共有五十三名孕婦。
但除了月份太大的那幾個，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要求打掉肚子裏的孩子。
很顯然，這個世界的女人對生育厭惡極了。
她們對肚子裏的孩子毫無感情，只覺得他們是寄生在她們體內的怪物。
生育對她們來說從來不是什麼權利，也從來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人類滅絕”四個字，是眼前這一千四百名女性統一的追求。
這也是第一次，鐵錘期盼主系統蹦出來告訴她誰是男主，她好去殺了男主，讓這個世界崩壞掉。
事實上，來到這個世界後，她也一直想找出男主來的。
當然，她找人的辦法，有些粗糙，主要靠殺了看看。
畢竟，男主死了，世界就會崩塌。
可惜她在伊甸園中殺了個七進七出，卻愣是沒有殺到男主。
看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手搓蘑菇彈的想法，鐵錘只是想了想，便否決掉了。
蘑菇彈下無冤魂，但只是無人類的冤魂。
動物和植物是無辜的。
這些年，人類數量驟減後，大量土地被重新還給了野生動植物。
動植物們生機勃勃，她一路走來，看着心中愉悅。
而且，她記得自己曾有過一個叫阿甲的小徒弟，她是個穿山甲妖。
所以，她的夥伴也有可能在某些世界中變爲一隻動物。
愛屋及烏，讓她決定放棄蘑菇彈。
人類男性造的孽，不該殃及無辜的動植物。
於是當金兕幾人來問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時，她用格外歡快的語氣道：“姐妹們，我們來造病毒吧。”
八十年前，爲了清除過度催生造成的過剩人類男性，他們曾做過一次用病毒清理底層男性的事情。
這給了鐵錘靈感。
她決定在這款病毒的基礎上進行一些改良——提高它的致死率！
她會中醫也會洗衣，學過藥學，親自做過無數次手術，對人體也頗有研究。
製作一款更有效的病毒，她相信並不難。
看吧，她就說，學過的知識總能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