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讓倖存者們燃起希望，另一方面，讓作惡的人不敢露出獠牙。
人羣散去，回家的回家，剷雪的剷雪。
江柚跟修岑並肩，往小區走。
兩人剛走兩步，一道震天的聲音陡然響起，“江柚！算媽求求你了！”
江柚挑眉，身形微頓。
她知道佟蘭心不會死心，但沒想到大庭廣衆之下竟也拉得下臉。
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江柚抿了下脣瓣，緩緩轉身。
伴隨着幾乎啼血的一聲，佟蘭心帶着許芸芸衝到江柚面前。
佟蘭心拉着江柚，母女兩個直挺挺跪在江柚腳邊。
本就沒有散完的人羣紛紛看過來。
佟蘭心目的達到，開始懺悔，“柚柚，媽媽知道以前對你的關心不夠，我已經反思過了，是我對不起你，可你妹妹剛剛找回來，她身體不好，你不想搭理我，可不能置她於不顧啊！”
徐穎藉機走到江柚旁邊勸說，“江柚，佟阿姨這幾個月很不容易，你就別與她置氣了，她爲了找你走了一天才到這邊！你任由她挨餓受凍，你……你也太狠心了！”
徐穎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江柚的眼睛。
原本這樣的情形，大家都不會關注，自己都喫不飽穿不暖，哪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事。
可今天的情形不同。
官方開了通報會，所有的人心裏都攢着一線希望，都見不得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停下來管閒事。
周圍的人都紛紛聲援弱者。
“快起來吧，這天氣多冷呀！”
“小姑娘看起來過得挺不錯，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啊！”
“這就是人性啊，對自己母親都能這麼冷血，還指望她能幹什麼好事？”
“真的太可憐了，她妹妹好像也是灃水園拯救出來的倖存者吧？天吶！”
“……”
江柚居高臨下看着地上的兩人，對周圍那些聲音充耳不聞。
而這一幕，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江柚看到那邊來人，無聲嘆息。
終是要使這一招了。
下一秒，淚眼婆娑，蹲到地上，跟佟蘭心平視，聲音顫抖且分貝略大，“你確定你只是對我不好？你分明就是虐待我啊！”
佟蘭心愕然，看着面前突然變臉的江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江柚接着哭訴，當然了，沒掉一滴眼淚，就模樣看來委屈又可憐，“我小時候你跟我爸爸關係不好，你嫌棄他只是個科學家，不能給你榮華富貴的生活，婚內出軌一個商人，懷孕以後跟我爸離婚！”
“後來跟許芸芸的親生父親結婚！你厭惡我爸，連帶着厭惡我，爲了折磨他，你以他工作繁忙爲理由爭奪撫養權，可是我跟着你以後，你……我五歲不到，你就逼我自己做飯洗衣服，再大點，還要洗你們全家人的衣服，大冬天，我的手都爛了……”
官方過來的人聽到這裏，轉身回去。
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插手進去解決不到實際問題，還可能導致情況惡化。
而那些圍觀的人，紛紛閉口不言。
他們看看江柚，又看看她對面跪地不起的中年女人。
從眼睛來看，更同情中年女人這方，但耳朵又更同情過得更好的女生。
佟蘭心張張嘴，大聲辯解，“你胡說！你……”
江柚的聲音打斷她並蓋過，“我胡說？你都忘了嗎？就在兩個月前，你嫌棄我不願意嫁給你指定的六十歲老頭，把我趕出家門，後來又跑到這裏我爸的住處，向我要二十萬的撫養費！”
我只是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哪有二十萬？東平西湊才湊出十萬給你！你當時明明很滿意，還說斷絕母女關係！”
修岑適時開口，“這個我可以作證，當時我就在場！這位女士收了十萬塊！”
這下，圍觀的人都調轉矛頭，起初那些指責江柚的話，變成指責佟蘭心。
江柚見形勢大好，立即站起來，“對不起，我實在無法接受你不真心的道歉，如果你實在需要物資，現在有工作的機會，剷雪就可以領糧食！”
丟下這句話，她快步跑走。
修岑掃了眼周圍的人，輕蔑的眼神在徐穎身上停留了幾秒，而後定在依舊跪在地上的佟蘭心和許芸芸，“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機關算盡且憎惡自己孩子的母親！你真的是江柚的母親？”
佟蘭心眼底閃過驚惶。
修岑已經走開。
許芸芸被佟蘭心拽着給江柚下跪，本就不甘心，再聽到周圍的人提到她，那些不堪的噩夢般的記憶在腦海浮現。
她輕輕偏頭看佟蘭心，自然沒有錯過她眼裏流露的那抹情緒。
曾經年幼時，她就偷偷聽聞過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當時沒放在心上，如今來看，確是大有蹊蹺。
周圍的人散去，佟蘭心渾身僵硬，過了好一陣子，纔在徐穎的攙扶下起身。
這一招眼見着失敗。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心底不甘。
佟蘭心瞥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許芸芸，嫌棄地一把將她拽起來，言語間多有責怪，“芸芸，人都走了，怎麼還不起來！”
許芸芸這段時間在灃水園看慣眼色受盡折磨，豈會聽不出佟蘭心話裏的含義。
她抿脣，沒有吭聲。
佟蘭心只顧着跟徐穎說話，沒注意許芸芸的情緒。
“佟姨，現在可怎麼辦啊？”徐穎嬌聲開口，一副憂愁卻又依賴的模樣。
佟蘭心拍拍她的手，寬慰道，“彆着急，回去再說！”
兩人剛要擡腳，佟蘭心順道拉了許芸芸一把，“走吧！”
三人一同離開。
……
這頭，江柚和修岑也回了十二樓。
一路沉默無言，到樓上，江柚終是忍不住，躊躇幾分開口，“剛剛……讓你見笑了。”
這樣的話，是說第二次。
她本不喜歡裝模作樣，也不願揭開自己的傷口讓旁人圍觀，形勢所迫，不得如此。
修岑一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我記得有句話叫，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你的策略跟這句話的意思相似，很好！”
見招拆招，只要有用，都是上策。
江柚忍不住笑了下，“聽你這麼說，也不覺得剛剛有多丟臉了。”
修岑笑道，“本就不是丟臉的事，你的反應很快！換成我……嘖，大概跟你一樣快！”
江柚心情好了不少。
修岑攏了攏衣領，“對了，等會兒我會出去一趟。”
“好。”
兩人分開，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