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男人伸手撓了一把頭髮，緊接着便把毛巾往盆子裏一甩。
力氣大了點，那水直接濺在了男人的臉上。
那水珠打溼了發，順着臉頰淌了下來，有點狼狽。
艹！
黎才罵了句髒話。
抹了一把臉，看了看邊嫣依舊髒兮兮的小臉，又認命地把毛巾給拿了起來。
還真是連發脾氣都發不順利。
這次在給邊嫣擦臉的時候，黎才的動作已經下意識慢了，還輕了。
總不能再給人擦紅了吧。
等到處理完臉上，黎才又給人擦手。
那雙手前不久還帶着長長尖尖的指甲，現在卻禿的厲害。
黎纔像是突然愣了神，手指不自覺的去碰了下她的指甲。
在無意之中，手擦過了她的肌膚。
她肌膚的溫度……
很涼。
男人的手掌就在邊嫣的手旁邊，相較於那雙小手，他的手掌膚色較深，也更大。
比着比着，黎才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握了上去。
冰涼滑膩的觸感，像是一塊玉石。
短短几秒，男人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的想法。
可是就在黎才手中的力道無意識收緊的時候，邊嫣的手動了動。
緊隨着，睫毛顫了顫。
黎才觸電似的把手挪開，因爲反應過於激烈，步子都止不住後退了好幾下，甚至差點摔在地上。
典型的做賊心虛。
純情的男孩子抓抓小手，臉都紅了個透。
牀上，邊嫣暫時恢復了意識，在男人稍帶驚恐的目光下，眼睛慢慢地睜開。
棕黑色的眸子裏閃着迷茫，當視線微轉，看到黎才的時候，邊嫣的眼睛明顯一閃。
她以爲自己是出了幻覺，有些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甚至伸出手朝向黎才所在的方向。
手指蜷了蜷，叫他的名字：“黎才……”
視線所及處，邊嫣瞧見了自己的髒兮兮的小手。
這隻手，黎才還沒來得及擦乾淨……
邊嫣只覺得臉熱，默默地收回了手。
黎才把手裏的毛巾給背在了身後，然後站在了牀邊，用身子把那盆水給擋了起來。
“黎才……”
邊嫣用怯怯的眼神看着男人。
那雙眼睛是極爲純淨的棕黑色，這是一個人類瞳孔的顏色。
可是……
黎才移開了目光，開口時，聲音有點啞：“邊嫣，你是吸血鬼嗎？”
對於自己的身份，邊嫣從來沒有想過隱瞞，點了點頭，一如既往地乖巧回答：“是的。”
她是吸血鬼，不僅如此，她一個很特殊的純血種吸血鬼。
實話實話……沒有絲毫猶豫……
眼神甚至都沒有變，還是那樣的純潔無辜。
這個答案，黎才早就知道了。
可是爲什麼還要再問一遍呢……
是不確定，還是根本不想相信……
“黎才……你是不是……”討厭我……
沒等邊嫣說完，黎才便從話中截斷了她的話，“是。”
“我討厭吸血鬼。”
“因爲你的族人是我的仇人。”
“他們殺害了我的親生父母！”
“是他們讓我成爲了孤兒！”
邊嫣直接愣在了那裏。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黎才的身上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給他帶來如此慘痛的回憶。
若是一開始就知道，邊嫣可能就不會靠近了……
“黎才……對不起……”
邊嫣的眼圈已經紅了，似乎在下一秒，眼淚就會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吸血鬼被黎才視爲仇人。
而她是吸血鬼的一員。
現在邊嫣的心裏除了對男人的心疼，還有愧疚。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她想安慰黎才……
可是……
她有資格嗎？
黎才現在應該很恨她吧，她也是吸血鬼啊！
“邊嫣，我曾經說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吸血鬼，現在一個吸血鬼就在我的面前……”
黎才停住了自己的話，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語氣卻已經冷了。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吸血鬼……
邊嫣心頭一震。
她也是吸血鬼啊，黎才現在應該很討厭她吧……
黎纔會殺了她嗎？
身份雖然不是她自己可以決定的，邊嫣從來不會因爲自己是個吸血鬼而感到羞愧。
可是黎才的父母是吸血鬼所殺，他對吸血鬼心懷仇恨，邊嫣又怎麼會不理解呢。
“對不起……”邊嫣的眸子徹底暗了下去，一張小臉全是慘白。
“對不起？”男人呵笑了一聲，一聲對不起能解決什麼事情呢？
他的父母能死而復生？
不會！
對不起，根本什麼事情都解決不了！
當那些痛苦的記憶和甜蜜的回想同時涌上心頭，黎才只覺得難受的要死。
這幾日，男人好不容易知曉了自己對邊嫣的心思。
他喜歡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娘，甚至想要一輩子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可是，命運弄人，偏偏在這種時候讓黎才知道了邊嫣的身份。
吸血鬼……
邊嫣竟然是他一直痛恨的吸血鬼一族！
滿腔的怒火和憤恨不知道該找誰發泄。
男人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強忍着心中的難受，對邊嫣道：“邊嫣，你走吧。”
邊嫣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忍着身體上的疼痛，慢吞吞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因爲身體的狀態尚不穩定，邊嫣在起身的時候，眼前不受控制地傳出了陣陣暈眩。
她的動作很慢，可一向耐心不好的黎才卻沒有催促。
男人的雙拳依舊還是緊緊地握着，但是他並沒有去看邊嫣。
卻知道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娘又開始哭了。
分明是努力忍着哭聲了，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出了小聲的抽泣。
這個姑娘怎麼只知道哭呢……
但凡是她壞一點，黎才都不會面臨如此的糾結。
可偏偏這個小哭包那麼善良……
邊嫣艱難地一步步移動着，慢慢走向門口。
她要離黎才遠一點……
倘若自己的身份帶給黎才的只有痛苦，那麼自己離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邊嫣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手指控制不住地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