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知肚明,自己沒有這個能力,甚至這個太子之位還要靠他高興,施捨給自己。
就連皇帝都奈何不得蕭靖塵,他又能如何?
如今唯一能夠讓蕭靖塵容忍他們的,就是那些將士,還有一個“謀逆”的罪名。
在前線打仗的那些將士,最怕的就是這個,而蕭靖塵也是爲了那些手下,才心甘情願被困在上京。
放在以前,蕭靖初心知肚明,也不敢輕易招惹。
或許是這一年來蕭靖塵的示弱,讓他自以爲是慣了,這纔會變本加厲。
他不知道,自己那些折辱,在蕭靖塵看來,與小兒鬥嘴沒什麼兩樣。
兩相對峙片刻,終究是蕭靖初敗下陣來,他也不算是理智全無,還是轉身對皇帝皇后行禮之後,拂袖離去。
蕭雲鶴爲了挽回顏面,笑着命所有人放開了喫喝,接着進行接下來的宴席。
大殿內重新熱鬧起來,周念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雖然和蕭靖塵沒見幾面,但他一直都是冷淡平和的。
今日,他雖然坐在輪椅上,卻偏偏顯露出自己在戰場上的殺伐之氣。
那個瞬間,他的氣勢居然無人能及,就算是沒站起身,他的身影也高大起來。
周念突然有些相信,他說的那句話,在上京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怕嗎?”蕭靖塵突然問,“你手心都是汗。”
周念這才覺察到,與他相握的手裏全是汗,黏膩膩的很不舒服。
她想收回,他卻不肯,而是從袖中拿出帕子,溫柔又細緻地幫她一點點擦去汗水。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神情也格外專注。
周念不由得順着手看向他的臉頰,他眉眼生的極好,劍眉星目。
只可惜這眼裏的星星,如今沒有光了。
“這隻手,握了就不會放開。”他用極輕的聲音說。
“什麼?”周念看他看得專注沒聽清,反問道,“王爺方纔說什麼?”
“沒什麼。”蕭靖塵淡淡笑了笑,轉身看向別處,耳垂略帶了些粉色,“你若是累了,我們就回去。”
周念搖搖頭,她可是還未看到林絮兒與顧雲瑾會如何,自然是不會安心離開。
她與蕭靖塵一同坐回去,蕭悅卻突然醒了。
“喝酒。”蕭悅端起酒杯道,“念念,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不醉不歸!”
“郡主,別喝了。”周念奪過杯子,“我問你,林絮兒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你才同意帶她入宮?”
蕭悅搖了搖頭,讓眼前的“金星”暫時消失,想了想才道:“她說本來想求你的,但是不好爲難你,因爲你在府裏過得不好,我礙着你與她親近,便沒有拒絕。”
“果然如此。”周念頷首道,“郡主要記得,你是我在上京唯一親近的朋友,她不是,以後別再被她騙了。”
蕭悅半夢半醒地點點頭,倒在周唸的肩上,挽着她的手臂。
這個行爲,引得蕭靖塵不住地皺眉,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大家都快忘了方纔的不快,盡情飲酒說笑之時,禁衛軍統領進來,對皇帝耳語了幾句。
兩人被皇帝的目光搞得心裏發毛,全都低下頭去,將自己這些日子做過的事情全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很快,蕭雲鶴便藉口身子不適,起身離開。
過不了一會兒,內侍便將他們兩人一起叫了去。
周念伸長了脖子去看,看來這件事鬧得不夠大,沒能在大殿上處置,她看不到,心裏有些急。
瞧着她有些着急的樣子,蕭靖塵輕笑道:“想去看?”
“你有法子?”周念眼前突然亮起來,“能去嗎?”
看到她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想方設法地去幫她完成心願。
兩人趁人不備,從大殿上離開,去了書房的偏殿。
門口守着兩個禁衛軍,看到他們不僅沒有阻止,反而躬身給他們讓開門。
進去之後,蕭靖塵輕車熟路地打開牆上的一幅畫,露出同樣大小的輕紗,正好能瞧見書房內的情境。
周念震驚地看着蕭靖塵,好奇他爲什麼會知道這麼隱祕的地方,而且還不會被人發現。
似乎知道她在好奇什麼,蕭靖塵睜眼說瞎話:“門口那個侍衛,本王救過他的命。”
周念頷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就往書房內看去。
此刻,蕭雲鶴已經氣得指着顧侯與永昌伯兩人,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身後,跪着顧雲瑾和林絮兒兩人。
“皇上恕罪!”顧雲瑾不住地磕頭,“草民當真只是在路上碰到林家小姐,並非與她私會,還請皇上明察!”
“住口!”蕭雲鶴指着他罵道,“毀了人家姑娘清白,就想這麼輕飄飄的兩句話遮掩過去?顧卿,你養的好兒子!”
皇帝說完,永昌伯也跟着道:“皇上,我女兒平日膽小,最是聽話,平日從不敢與任何陌生人見面,被顧雲瑾誆騙,藉着這個機會被他騙去見面,他卻這般不肯承認,這是至我女兒於何地?”
這兩個,一個是一品軍侯,一個是閒散富貴人家,蕭雲鶴對他們兩家的婚事很是滿意。
且兩家相比而言,顧侯自然是更得他的心,所以他先斥責的,也是他要護着的。
永昌伯對此也很清楚,所以纔會跟着說了這麼幾句。
“永昌伯,你消消氣。”顧侯陪着笑臉道,“這件事再怎麼着也是兩個孩子的事,別爲了這個壞了咱們兩家的關係。”
“你當然覺得沒事!”永昌伯惱怒地甩開他的手,“你家是兒子,不會被這些虛名所累,可我的女兒……”
“是是是!”顧侯立刻點頭稱是,“這件事我們不對。”
“爹,這不是我的錯!”顧雲瑾卻梗着脖子道,“我真的沒有約她,只是我們兩人恰好碰到時,被禁衛軍瞧見了!”
他看了眼林絮兒,想讓她幫着解釋兩句,畢竟一旦將這個罪名坐實,他就算是再不願,也非娶她不可了!
林絮兒此刻卻像是失了魂似的,一直趴在地上哭泣,什麼都不肯說,甚至都不肯擡頭。
顧雲瑾着急地想要去拽她的衣袖,卻被永昌伯一把將手打回去。
“你這登徒子,還想對我女兒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