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周珉怒聲道，“如此不知悔改，就算張氏求情也不准她起來，必須跪到明日晨起！”
說完，他將門“哐”的一聲關上，大有說什麼都不再開門的架勢。
周念轉身看了眼於嬤嬤，兩人相視一笑。
方纔故意讓周湘推開周念，就是爲了讓張氏來求情時，連門都進不了。
此刻，張氏已經近在眼前。
周念盯着張氏哭喪着的臉，笑容清亮極了，吩咐小九：“關門，爹爹說了，誰若是敲門求情，就與周湘一同跪着。”
門在張氏面前“砰”的一聲關上，險些碰到她的鼻子，她驚恐地後退。
“大小姐，你把門打開。”張氏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懇求，“讓我見見你爹，我保證很快就走，好不好？”
“抱歉了，姨娘。”周念冷聲道，“你也聽見了，方纔我可是求了爹爹的，他不讓開我也沒法子，請回吧。”
曾經她受凍在雪地裏跪着，今天周湘剛跪了這麼一會兒就不行了？
她看了眼小九，示意他不要讓這裏的聲音傳到屋內去。
還真是天公作美，此刻外面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輕輕落在周唸的睫毛上，瞬間融化。
她眨了眨眼，將雪水眨沒了，伸手接着雪花想，新年的第一場雪，就讓她們母女，好好享受吧。
這一晚上，雪下的很大，周念躺在火爐旺盛的屋內，睡得很舒適。
大早上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
於嬤嬤來告訴她，周湘在外面跪到了天亮，張氏特意給她圍了厚厚的毯子，腿卻還是凍傷了。
今天大年初二，原本是張氏要回孃家的日子，因爲這個都藉口不回去了。
天還未亮就在南園外哭了一場，最後攪擾的周珉心煩，就同意她將周湘帶回去了。
“可惜。”周念嘆息着道，“還是沒能讓她們母女嚐到當初我被丟在雪地裏，傷口流出來的血都凝固的那種感覺。”
於嬤嬤自小看着她長大，自然是心疼她多一些，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柔聲道：“小姐當初太過軟弱，奴婢想幫你也有心無力，以後不會了。”
“是啊，以後不會了。”周念點頭，“嬤嬤不必自責，我明白那種旁人想幫，自己卻站不起來的感覺。”
見她並未絲毫怪罪自己的意思，於嬤嬤笑了笑，更加打定主意，以後要忠心於周念。
初二，何氏已經沒有了孃家可回，張氏有孃家回不去。
國公府人倒是很全，卻偏偏有種說不出的冷清。
兩個院子，各過各的，誰也不去打擾誰。
張氏嫁到國公府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過這麼憋屈的年，心裏自然不是滋味，琢磨着該怎麼扳回這局。
劉嬤嬤很快就有了餿主意：“夫人，這些年你就是太心軟了，若是讓那何氏悄無聲息地死了，哪還有南園什麼事？”
“那是我不讓她死嗎？”張氏白了她一眼，“這整個國公府都歸我管，偏偏南園不讓我進，也安排不進去人，國公這是防着我。”
張氏總算是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何氏醒過來之前，那沐柔可是得寵了一段時間的。
如今，周珉天天往何氏屋裏跑，沐柔只怕心裏不是滋味。
“今日索性沒什麼事，讓那賤婢來西園坐坐。”張氏笑道，“別引起旁人的注意。”
劉嬤嬤的主意被她採納，自然是十分得意，緊趕着就去找沐柔。
這兩日，沐柔的確是無所事事地在府裏轉。
過年跟她這個妾室也沒什麼關係，國公能讓她一起喫頓團圓飯，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
今天初二，她有些想念逝去的家人，便獨自一人到花園裏走走，正巧碰到了劉嬤嬤。
“嬤嬤安好。”沐柔乖巧地躬身行禮。
“姨娘這是一個人？”劉嬤嬤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這大過年的，我們夫人心疼你，特意命我來請你去西園坐坐。”
她這話一出口，沐柔就知道她的意思，卻沒有立即回絕。
這些日子在南園，她總是眼睜睜看着國公去正房，對她已經是愛答不理。
原本她是個妾室，也不妄想什麼。
可當初周念將她帶進府，就是爲了打擊張氏的囂張氣焰。
如今她沒用了，就被棄如敝履，她不甘心！
“怎麼，姨娘怕我們夫人不成？”劉嬤嬤走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我們夫人知道你在南園的日子不好過，打算幫幫你，你要清楚，如今國公府在誰的掌控之下，就算南園一時得寵，誰有知道，她不是如今的你？”
劉嬤嬤的語氣十分能引誘人，沐柔立刻就表現出猶豫的樣子。
“走吧。”劉嬤嬤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裏隱蔽，不會讓南園的人知道，夫人已經備好的酒菜等着。”
這次沐柔沒有再猶豫，跟着她就去了西園。
張氏的確準備了豐盛的酒菜，瞧見沐柔，神情愉悅地親自迎接。
“妹妹進府這麼久，也沒來過西園。”張氏假仁假義地道，“今天我也有時間，妹妹這個稀客也肯來，我們就坐下來好好喫頓飯。”
沐柔並未拆穿她的謊言，而是笑着躬身道：“能得夫人邀請，是妾身的榮幸。”
她如此識擡舉，張氏自然是十分開心，上前拉着她在身旁坐下：“怎麼樣，如今適應國公府的日子了？”
“適應。”沐柔溫聲道，“多謝夫人掛懷。”
果然，人有相同的敵人和利益時，就會成爲朋友。
想當初張氏是如何對她的，還歷歷在目，如今卻已經能坐下來稱姐妹了。
“那就好。”張氏親手給她倒上一杯茶，“妹妹伺候國公也有些日子了，身子可有什麼動靜？我可是盼着你能給咱們國公府開枝散葉。”
“夫人說笑了。”沐柔羞澀地低下頭去，“妾身哪裏有那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