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本王答案。”蕭靖塵面色陰鷙地問，“爲何？”
瞧着他此刻的神情，再聯想到小九說他將住持吊起來放血，周唸的心不由得顫了顫。
她想到傳言說衛王嗜血好殺，性格陰鷙暴虐。
難道之前她所認爲的，所看到的，全都是蕭靖塵製造出來的假象？
“王爺誤會了。”周念聲音有些打顫，“臣女只是怕影響王爺休息，關心王爺。”
“誤會？”蕭靖塵仰起頭，“關心？”
“正是正是。”周念忙不迭地點頭，“不然，臣女送王爺回府？”
盯着她看了片刻，蕭靖塵的目光冷得能凍僵人的心肺。
就在周唸的小腿都要打擺子時，他終於起身離開，出了屋門。
看着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周念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來自戰神的壓迫感，她這個小女子實在是頂不住，若是他再晚走片刻，她只怕要直接昏厥。
等她終於調整心情躺下來打算休息，想着明日該如何應對皇帝的盤問，卻聽到窗戶有響聲。
她慌忙翻身而起，將銀針捏在手中，緊盯着窗戶。
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窗戶進入，周念正要將銀針擲出去時，卻被對方握住了手腕。
“是我。”對方的聲音帶着熟悉的嘶啞，“來看看你。”
周唸的身子立刻僵住，沒想到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出現在眼前。
但想到他之前的話，以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周念還是收回手，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你怎麼樣了？”蕭靖塵低聲問，“昨日可有嚇到？”
“我沒事。”周念咬着下脣，聲音卻依舊有些哽咽，“謝謝你救了我，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只怕我此刻已經死了。”
在這將女子名節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時代，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別說衛王會不會介意，只怕國公府裏的人，甚至是何氏，都不會放過她。
“知道你出事，我心急如焚。”蕭靖塵溫聲道，“你沒事就好。”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周念試探着問，“你幾次救我於危難，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不必知道。”蕭靖塵始終保持着與她的距離，沒有上前一步，“只是我想救你便救了，與你無關，你也不必記得。”
似乎換了身份，他才能將自己想說的話全都說出口，才能光明正大地試探她的心意。
“怎會無關？”周念終於忍不住澀聲道，“你幾次救我，你可想過我的感受？雖然我也不清楚現在要怎麼辦，可是如果你想要帶我走，我或許會考慮。”
聽到她表明心意，蕭靖塵終於明白她這兩日的反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裏去？”
“我只想問你。”周念突然擡眼，漆黑的瞳仁上彷彿倒映着整個星河，“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我的？”
蕭靖塵怔住，這個問題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的？
“我知道，我這話可能很冒昧。”周念此刻理智已經所剩無幾，“我甚至連你的名字，你的長相，你的身份全然不知，可我的心不由我自己。”
“他是個好人。”周念不假思索地道，“別提他，我的理智很少這樣‘離家出走’，我只想爲自己活一次，你敢不敢帶我走？”
面對將自己貼上“好人”籤，和跟自己另一個身份表明心意的周念，蕭靖塵竟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可他由很清楚，這種煩躁來的毫無道理。
畢竟無論周念心裏念着的是誰，這都是他自己。
沉默了片刻，蕭靖塵還是搖頭道：“我不能。”
他沒說“不敢”，只說不能。
周念眼中的狂熱逐漸散去，理智緩緩回籠，面色重新變得沉穩冷靜。
“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周唸的聲音冰冷，“如果他日公子有所驅使，我必定竭盡所能，夜深了，公子不便在少女閨閣中待，請吧。”
一夜之間被周念趕了兩次，蕭靖塵胸口有些發悶。
離開國公府之後，他便直奔盛銘揚的醫館。
在他磕磕絆絆將今天的事情告知盛銘揚之後，卻遭到了這小子無情的嘲笑。
“哎喲我的娘哎，你笑死我得了。”盛銘揚樂得前仰後合，“一晚上被人下了兩次逐客令，居然還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
“所以，出在哪？”蕭靖塵怒聲呵斥他，“你若是再跟蕭悅一個德行，日後就別進我衛王府的門！”
“成啊。”盛銘揚有恃無恐地道，“你以爲我想去？若非你有求於我，我根本不想踏進你衛王府的大門！”
蕭靖塵無奈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對於這兩個人，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所有人都以爲他生性怪異，且不怎麼合羣。
他身邊除了蕭悅和盛銘揚，就沒有別的朋友，所以他內心深處對他們是珍惜的，只是嘴上從來不承認。
他們也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對他們兩人從來都是嘴硬心軟，所以在他面前從不加收斂。
“蕭靖塵，我句話不值當講不當講？”盛銘揚笑眯眯地看着蕭靖塵的臭臉，當不當講也要講地道，“你這是自己跟自己彆扭，人家姑娘還不知道！要我說你就是活該，爲什麼不以衛王的身份去救她，反而要換個身份？哪個姑娘能招架得住英雄救美？”
雖然這話很欠揍，但是蕭靖塵卻默認了，眼前的事實看起來，的確如此。
“以後啊，你只管用自己原本的身份對她好。”盛銘揚強忍着笑意道，“只要她是個有心的姑娘，會忘了另外那個膽小如鼠，不敢帶她走的‘人’。”
“若非已入局，我當真想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蕭靖塵卻突然淡淡地道，“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我呸！”盛銘揚看破了他的心思，怒罵道，“你能捨得下你的那些部下，就不會在這一年中受那麼大的罪，每天都會死去活來一次！你這身體得虧在邊關養的結實，又有我這個神醫陪伴在側，否則早就去見先帝了。”
“明日，你還得來。”蕭靖塵淡淡道，“青龍寺，皇帝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