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駿的想法給了他一個新的思路,他自然十分開心,當天晚上便給兒子獎勵了一個莊園。
得到了父親的鼓勵,吳駿每天都在往慕容芝蘭的院子裏跑。
可慕容芝蘭在自己的院子外安排了禁軍,他進不去,只能坐在外面乾嚎。
吳閣老還未拿到所有的證據,證明現在的皇帝是假冒的,他還不能正面跟禁軍發生衝突,只能讓兒子先忍耐。
盛銘君這幾日一直藏在吳家,他將吳家一個侍衛綁起來送去給初三處置,自己則假扮侍衛潛伏在吳家。
看到吳駿這番鬧騰,盛銘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天夜裏,趁着禁軍不備,他偷偷潛入慕容芝蘭的院子。
“誰?”
慕容芝蘭這幾日,沒有一天睡過好覺,她總怕自己睡着了,發生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所以院子裏響起動靜時,她就聽到了。
“是我。”盛銘君身子貼在門板上低聲道,“公主,開門。”
聽到是盛銘君的聲音,慕容芝蘭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給他將門打開。
盛銘君將門關上,看了眼外面,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才轉身看向慕容芝蘭。
幾日不見,她面容憔悴了許多,原本就消瘦的身體,越發瘦的脫相。
眼窩深陷,一週發黑,且明顯沒怎麼好好喫飯,餓得手都在打顫。
盛銘君眼中的心疼一閃即逝:“吳駿天天在外面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跟我離開,我幫你報仇!”
“盛公子,我想我上次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慕容芝蘭背過身去,掩飾自己此刻的脆弱與不堪,“無論我發生什麼事,都不必公子費心。”
“芝蘭!”盛銘君再也無法忍受她這樣的語氣,上前將她的肩扳過來,“你看着我,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慕容芝蘭盯着他,一字一頓地道:“這是我想要的,可以了嗎?”
盛銘君身子震了震,他知道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卻不想她竟固執至此。
他突然有些後悔,那日她離開時,他如果多說兩句軟話,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可現在後悔也沒用,他從懷中拿出一包點心,這是他跑了幾條街,纔買來的,她最愛喫的桂花糕。
“你這幾日沒好好喫飯吧?”盛銘君將點心放下,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同樣的幾包東西,“這裏有你愛喫的點心,還有雞腿、奶香烤饅頭……”
他一樣一樣地往出拿,直到將桌子上全都擺滿。
桌上每多一樣東西,慕容芝蘭的面色就更難看一分,她的驕傲在此刻,被他擊得粉碎。
她一點都不想靠他,可到最後,還得他帶來喫的,才能讓她維持生命。
“其實這些,是周念讓我帶來的。”盛銘君笨拙地想要維護她的自尊,“你叫她姐姐那麼久,她一直很關心你,外面還有很多守護你的暗衛。”
他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慕容芝蘭的淚水決堤而出,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慕容芝蘭邊哭邊道:“我沒事,只是想家了,你們去外面守着,看住吳駿,堅決不能讓他進來。”
禁軍猶豫了片刻,聽到她的哭聲漸漸小了,這才轉身出去。
盛銘君手足無措地拿着帕子給她擦淚水,直到看着她不哭了,這才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着她。
慕容芝蘭看了他片刻,心裏在理智和感情之間不斷地撕扯,彷彿要將她撕扯成無數碎片。
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她狠下心道:“公子還是走吧,如果讓閣老的人發現,只怕是很麻煩。”
“芝蘭。”盛銘君終於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恨我,我們如今也立場不同,可只要我們心在一處,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不是嗎?”
慕容芝蘭怔住,她從沒想到,盛銘君會在這種情況下,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當初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寧願找別人欺騙她,也不想接受她的感情。
如今她落魄了,被迫寄人籬下,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他卻說出這樣的話。
她,該信嗎?
猶豫了片刻之後,她還是緩緩推開盛銘君的手:“公子,我如今過得很好,只是我跟吳閣老暫時誰都不信誰,纔會出現矛盾,過些日子,只要他知道我是誠心,自然會信我,也不會出現這幾天的事情。”
盛銘君怒道:“慕容芝蘭,你腦袋是壞了嗎?你看不出這老匹夫打得什麼主意?我已經說了,你跟我走,我來想法子,你爲什麼寧願依靠旁人,也不願依靠我?”
他實在是既痛心又生氣,她怎麼就這麼能氣他?
爲什麼就如此不信他,爲什麼就不能全身心地相信他,信他可以解決一切的麻煩?
“我跟你走,所以呢?”慕容芝蘭也生氣了,“是你叛國,還是我?到底誰會揹着叛賊的名聲,可以安心地去過一輩子?”
盛銘君怔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盛家,是大越的門檻兒。”慕容芝蘭聲音略微低了點,“而我,是西亞的長公主,我們無論誰叛國,都會不容於世,所以盛銘君,你放過我,讓我哪怕是死,也死的有尊嚴些,可以嗎?”
“你在這裏,就可以死的有尊嚴嗎?”盛銘君溫聲勸道,“芝蘭,這個老匹夫他野心昭彰,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走!”慕容芝蘭指着大門道,“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盛銘君,你放過我,好不好?!”
盛銘君瞳孔震了震,他的到來,竟然給她帶來了這樣大的痛楚。
看着她眼尾的猩紅,他也忍不住有些哽咽。
無措地看了看桌上的各種小點心,他聲音有些嘶啞地道:“記得喫,都是熱的。”
說完,他轉身出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看不見他了,慕容芝蘭才趴在桌上,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