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馬背上的吳閣老,和馬車裏的吳甜爾還坐得穩當,絲毫沒有向她行禮的意思。
周念自然也不喜歡跪拜這種虛禮,但看到他們此刻高傲的神情,還是露出了不可捉摸的冷笑。
“娘娘果真是女中豪傑,立下此等不世之功,老夫自當論功行賞。”吳閣老坐在馬背上,自以爲威風凜凜地道,“在這後宮之中,娘娘可以任選一處寢宮居住,老夫保證,他們對待娘娘,像是對待老夫一樣尊敬。”
“好啊。”周念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本宮自然是要住下,好好享受一段日子,只是這小皇上還未出生,這朝中,還得依仗閣老。”
吳閣老的脣角勾了勾,雖然他戴着黑布,蒙着雙眼的位置,但此刻面上的神情卻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樣子。
馬車內的吳甜爾看着父親那個樣子,露出殘忍的笑意。
周念瞥見她的笑容,知道他們兩父女的仇,根本沒辦法解開,看來接下來就是看着他們內訌的時候。
她選擇了一間後宮最清淨的住處,之前她躲避顧雲瑾時,就是住在這裏。
這裏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她住着也舒心些。
入住皇宮,接下來首先要面對的事情,就是誰來坐這朝堂之上。
吳甜爾雖然懷着龍種,但到底還沒生,不過才兩個月,能不能生下來,生了是不是皇子都兩說,自然不能服衆。
而吳閣老這個時候瞎了眼,自然也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們兩人自然會明爭暗鬥,但朝臣們絕對不會同意他們任何一個人掌權。
可有得鬥了!
周念躲在後宮這一角,一邊躲清淨,一邊近距離看熱鬧。
住在宮中不過兩日,吳甜爾的宮裏就處置了兩波婢女,據說是手腳不乾淨。
而吳閣老用來醫治眼睛的藥裏面,居然也出現了毒,讓他不得不又讓御醫挖了一次腐肉,才讓自己保住命。
在他們父女內鬥期間,這段日子的朝政,都是盛銘君和慕容芝蘭兩人在處置。
一開始那些老臣自然也不同意,但在他們恩威並施之下,那些老臣不得不歸順。
他們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將前朝理順,讓西亞國朝堂重新變得平靜起來。
當吳閣老父女回過神時,竟發現這朝堂已經沒有他們的位置了。
這日,慕容芝蘭正在處理朝政,就看到吳甜爾刻意挺着大肚子走到了朝堂正中。
“貴妃怎麼來了?”慕容芝蘭瞧着她,冷淡地問,“你身懷有孕,應該在後宮好好養自己的身體。”
“本宮這身子在後宮養的極好,腹中的孩兒也極好。”吳甜爾笑道,“前幾日御醫診了脈,說本宮這腹中,是個小皇子,他調皮的很,今天還踢了本宮,本宮很開心,特意來與諸位分享。”
她說完,目光掃視一週,看到各種各樣的目光,得意地笑了。
慕容芝蘭卻皺起眉頭,當初她一時心急答應這對父女的事情,如今看到他們的心性,她已經後悔了。
本以爲他們忙着內鬥,沒有空來管朝政,沒想到吳甜爾竟然以後宮嬪妃的身份,私上朝堂!
“長公主,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吳甜爾甚至直接走上皇位,“以後這看奏摺的事情,就讓本宮這腹中的小皇子來吧。”
慕容芝蘭按住手中的奏摺,冷眼看着她:“後宮不得干政,即便讓小皇子看,那也得等他十四歲親政,在此之前,你還是好好待在你的後宮,養胎吧!”
“來人!”盛銘君怒斥道,“將貴妃帶下去!”
“住口!”吳甜爾伸手想要去掌摑盛銘君,“你又憑什麼在這裏發號施令,你如今的身份是什麼?公主的先生,又或者是……面首?”
“啪!”慕容芝蘭怒不可遏,直接一耳光將她打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站定,“吳甜爾,若本宮願意,你可以繼續做貴妃,若本宮不願,你最好認清楚你的身份,和你肚子裏的孩子!”
這完全就是在威脅了,吳甜爾盯着慕容芝蘭許久,眼中的仇恨逐漸濃烈,最後歸於平靜。
她站直了身子,整肅衣衫,冷笑道:“好,本宮且看,待小皇子出生時,你還敢不敢如此?”
說完,她被婢女扶着,回了後宮。
她一個婦人,在這後宮之中,唯一依仗的只有腹中孩子,所以她很怕,很怕自己沒了孩子,就再無可能坐上這最尊貴的太后之位。
所以,她現在不能和慕容芝蘭硬拼,今日前來,也是讓所有朝臣都知道,她懷着的是小皇子。
那麼接下來,自然有忠正耿直的老臣,覺得女子不宜參政,輔佐她,讓慕容芝蘭交出皇權。
目的既然已經達到,她自然十分從容地離開。
她走了,慕容芝蘭才嘆了口氣,宣佈退朝,看着朝臣離開,與盛銘君也回到後宮。
盛銘君始終不言,這讓慕容芝蘭的心有些慌。
她其實根本不想去跟吳甜爾他們爭什麼皇位,她只是想要藉助這件事,將盛銘君綁在身邊。
可他很明顯的,日漸消沉下去。
他本該是這九天翱翔的鷹,卻被她自私地困在這裏,自然是心情不愉。
“先生,我……”她琢磨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吳閣老這些日子突然安靜了許多。”盛銘君沉聲道,“只怕他在琢磨更大的計劃,就連周念都不知道,我們得小心點。”
聽到他這麼說,慕容芝蘭將之前想要說的話收回去,點頭應了聲。
“你一個姑娘家,讓你撐起這麼大的朝堂,實在是辛苦你了。”盛銘君抓住她的手,柔聲道,“你若不想,可以告訴我。”
“不,我願意的。”慕容芝蘭立刻笑着道,“我喜歡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我身邊沒有親人,只有先生你了,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