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放逐臣 >第18章 拜會
    “之後呢?陳夫人如何了?”

    宋遙瑾聽得專注,見範徒佐不講了,便趕忙問道。

    “這都是宮中傳言,許是杜撰出來的也未可知。”範徒佐聲音溫和,似乎還帶着一絲惋惜。

    上次去拜訪公子歷,裴歷大醉不省人事,說話都含糊錯亂,更不要提對他講什麼謀劃了。錯過了那次拜會的機會,裴歷就又開始忙了起來,成日不在府中,根本見不到人影。

    因此這幾日宋遙瑾就都呆在院子裏,或是鑽研書卷,或是與範徒佐賞花,日子過得難得清閒。而範徒佐近日也無事,公子歷被大王招進宮中小住,他留在府中卻很是自在。

    正好兩人如今是住一個院子的,屋子相鄰,往來十分方便。

    左右也是閒着,範徒佐便會常常找宋遙瑾聊天,講些晉陽城的往事,還有各方的勢力劃分,這也是爲日後先行籌謀。

    “陳夫人照拂公子霽,因此才被大王責怪了?”宋遙瑾又問道。

    搖了搖頭,範徒佐說道:“非也,大王當時動怒是因爲羌人屢次騷擾邊境。而時機不好,陳夫人正趕上大王煩躁之時,因此才被禁足。”

    “如此說來,公子霽最終請來醫師了嗎。”宋遙瑾說道。

    未待範徒佐回答,就見一個小廝前來通稟。

    “回稟大人,公子回府了,叫小的來請大人前去議事。”

    多日未曾回府,從宮裏出來就要議事,範徒佐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雖然二人接觸了幾日,但到底是紙上談兵,不如藉此機會,也好看清楚宋遙瑾的真正實力。同時也能通過此事來引薦宋遙瑾,在奪嫡之路上增長實力,可謂是難得的良機。

    範徒佐應下之後,便看向宋遙瑾。

    “公子總算回來了,懷卿,你也應當去面見公子。早些讓他識得你,總是沒壞處的。”

    “諾。”宋遙瑾回道。

    收拾好東西,宋遙瑾帶上了北恭君給的竹簡,一路上安靜無話。

    這些日子雖然安逸,但是宋遙瑾也不能完全放下心。她需要上位者的權力來幫她,須得讓裴歷看見她的價值,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然而回憶起上次裴歷醉酒的樣子,宋遙瑾不覺有些疑惑。

    倘若裴歷並非明主,那他大概就止步於此,以虞王謀思之深,不會讓一個廢物繼承大統。裴歷也就沒機會幫自己救出親人,此行便是徒勞。

    雖不瞭解裴歷,但是宋遙瑾是知道範徒佐的。這人看着好說話,心裏卻是奔着封侯拜相去的。所以如果裴歷沒有潛力,範徒佐也不會選擇輔佐他。

    究竟裴歷爲人如何,還須等會見過才能細細觀察。

    思及此處,目光觸及了前面範徒佐的背影,宋遙瑾想起了剛纔的故事。

    範徒佐近日講了不少關於朝臣黨爭之間的事,關於諸位公子的事情卻說得很少。畢竟很多是皇家辛祕,不能輕易向外傳。

    當時範徒佐只是說,陳夫人受公子霽所託,爲其求醫,惹得大王不快。

    一件小事,宋遙瑾卻從中聽出些不同尋常的。

    想裴雲霽身爲嫡長子,生母乃一國王后,如此尊貴的身份,爲何求醫還要假託別人?在懷川城時,觀裴雲霽外表矜貴溫潤,然而仔細接觸才知道這人多疑古怪,如此反常的個性,也許就與他童年在宮中的經歷有關。

    但不得不說,裴雲霽對外做樣子的本領當真厲害。來晉陽城這段時間,只要是打探消息,說起公子霽的性子,都是稱讚什麼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之類的。

    由此,裴雲霽在自己面前的暴露就顯得不大合理,他究竟在想什麼?

    在遊思之中,很快就到了裴歷所住的主院。

    不同於上次前來的院中無人,此次門外及院內站着許多小卒。見着範徒佐兩人前來,一個小卒走上前來。

    “範大人,公子在裏面等您。”

    小卒恭恭敬敬地說完,目光就轉向了宋遙瑾。

    範徒佐笑了笑,解釋道:“這位是剛來府中的門客,也是爲公子出謀劃策的。”

    公子歷府早就有一條規矩:範徒佐在府中行事,任何人不得阻攔。

    這也是爲何宋遙瑾當初選擇先來結識範徒佐的原因,只要他開口,就能留在公子歷府。而由此,裴歷對範徒佐的信任也可見一斑。

    這邊小卒見範徒佐發話,便不再多問,帶着兩人直接往裏走去。

    “爲增,你怎得這般慢,叫我好等。”

    剛一進門,就聽見一道聲音傳來。

    二人走過轉角,便看見一個高個男子,正是裴歷。

    此時的裴歷,與宋遙瑾先前看到的醉漢幾乎是兩個人。

    彷彿記憶裏那個爛醉如泥的人是假想出來的一般,眼前的人通身氣派,眉宇之間有掩蓋不住的傲氣。

    而裴歷看見來人,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笑意。

    “近日可好?”

    範爲增溫聲答道:“託公子的福,一切都好。”

    待兩人寒暄之後,裴歷纔看向站在一旁的宋遙瑾,疑惑地問:“他是誰?”

    “這是來府中投名的賢士,宋遙瑾。”範徒佐在一旁說道。

    沉默了一下,裴歷面上收斂了笑。

    “既是投名,那你可有什麼長處。”

    先是作揖,而後宋遙瑾說道:“草民除了有一身謀略,能替公子奪嫡,便再無其它。”

    “來當謀士?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要知道,我有爲增已經足矣,不需要別人來出謀劃策了。”裴歷語氣說不上差,卻也將拒絕之意表現得很清楚了。

    站在一旁的範徒佐見勢,忙上前勸說。

    “公子,宋賢弟誠心來此,又爲人機敏,與臣下相談也言之有物。況我身微力薄,一個人總有考慮不周的地方,能多人共同相商總是更周到的。”

    說到這,範徒佐看裴歷的神情無異,便繼續建議道:“何妨給他個機會,讓他自證本領,到時再說去留也不遲。”

    再怎麼說,難得遇見一個投緣的人,範徒佐可不想就這麼讓人才跑了。

    “既然爲增願意,那就先留下。”裴歷語氣仍是不太高興。

    正當宋遙瑾準備謝恩,便聽到裴歷又說道:“公子府不差你一個,待會回了家宰,叫他給你找個地方住。”

    雖然裴歷是用那種蠻不在乎的語氣說的,但是宋遙瑾還是對他的大方很感激,畢竟能在公子府中住,已經是旁人求不來的福氣了。

    “臣下還有一事啓稟公子。”範徒佐突然說道。

    “爲增請講。”

    “公子此前賜給我獨院居住,實乃臣下之榮。然而一人住如此大院確有不妥,旁人難免議論公子對臣下過分寵信。況宋賢弟與臣下意趣相投,請他與我同住,便不必費心安排,還可保全公子名聲。”範爲增溫聲說道。

    聽得此話,裴歷一怔,接着又笑了起來。

    “我道是什麼呢,爲增未免過於小心。你我之間是過命的交情,我對你怎麼寵信,也輪不到旁人說。不過你喜歡,那就讓他一起住,也多個伴。”

    一番話說完,範徒佐和宋遙瑾一同謝恩。

    方纔的情景,宋遙瑾都在一旁看着,對裴歷二人的相處頗感奇特。

    如今亂世,稍有些權勢的都想着要招兵買馬,廣納賢才。一時之間人才的待遇很好,有能力的謀士甚至能被掃榻以待。

    再看範徒佐的待遇,比如公子歷府中的規矩,單獨賞賜的院子,這些都是裴歷對範徒佐寵信的證明。

    雖說早有準備,但是實際看到的到底不同。宋遙瑾還是低估了範徒佐受重視的程度,裴歷對他可以算是百般遷就,甚至更像是兄長或友人,而非門客。

    不過也難怪,裴歷言辭中提及“過命交情”,想必是患難之情,生死之交,不同於常也是合理。

    “方纔來人傳喚,說是公子有要事相商?”

    想着還有正事未做,範徒佐恭敬地問道。

    被這麼一提醒,裴歷也想起來了,眉頭微蹙,語氣不滿。

    “照例是下月田獵,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最近民間卻突然傳麒麟異獸現世。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父王便將田獵提前,下旬就要去,說是要捕麒麟。”

    範徒佐安慰道:“下旬又如何,每年田獵公子皆能拔得頭籌,無須因此擔憂。”

    “往年有個人不在,我自然能奪魁。只是如今裴雲霽回來了,我如何不擔憂。”裴歷面上雖仍是驕傲的樣子,說話卻少了幾分底氣。

    那邊範徒佐寬慰裴歷,而這邊宋遙瑾卻覺得事出反常。

    自古麒麟乃祥瑞之兆,是爲神獸,天下見過者寥寥無幾,是否存在都尚未可知,更遑論要捉麒麟了。

    況且近日虞國不寧,邊境有羌人騷亂,關外有燕國殘黨勾結,又趕上康氏勢大,公子霽回國。諸多事宜之下,怎麼偏偏就趕在這個時間傳出此事?

    麒麟現,聖賢出。

    只怕是有人是想打着祥瑞的旗,趁機擾亂局勢。畢竟在政事上使手段,除了陰謀陽謀,這禍福吉凶之說也是常見的很。

    就是不知道此次這劍,指向的是誰了。

    宋遙瑾正理着頭緒,便聽到裴歷傲氣的聲音傳來。

    “既然爲增保舉你,那下旬的秋狩就準你跟着。多見些場面,也好有些作用。”

    “諾。”宋遙瑾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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