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翠翠也有懷疑。

    但是,他們家這窮酸樣子,有什麼好騙的。

    再說了,同歲數但是差了輩的人多了去了,一點都不奇怪。

    總之她是願意相信的。

    傅合澤當年來連水鎮,在一羣知青當中,他比城裏人還像城裏人。

    所以她才一眼就相中了傅合澤,覺得這人無論是學識人品還是家世,都是最好的。

    只可惜,她真的嫁給傅合澤以後,才發現這人就算滿腔學識,整天也就悶在屋裏寫寫畫畫。

    至於家世,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吳翠翠曾經以爲,嫁給傅合澤,以後有享不完的福。

    結果她比村裏那些嫁給莊稼漢的姑娘,過得還要苦。

    她對傅合澤又愛又恨了大半輩子,如今一大把年紀了,那些奢望早就沒了。

    可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自稱是傅家人的傅盈,一看就是有錢人。

    難道,她遲到了半輩子的福氣真的來了?

    想到這裏,吳翠翠是高興的。

    但是也有一些怨氣。

    怨傅合澤從來不提他的家人,怨傅家人不早點找來。

    讓她在快要進棺材的年紀才能開始享福。

    “二丫,你去林場叫你大舅回來一趟。”

    等二丫出去了,吳翠翠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我家那口子死的早,也沒留下什麼家當,老婆子我也沒啥用,雖說一個人把傅家幾個孩子也拉扯大了,但也沒叫他們過上好日子……”

    “剛剛在門口鬧什麼?”

    吳翠翠的慘才賣到一半,本來想着讓傅盈知道她對傅家付出多少,激一下傅盈的愧疚心。

    可是傅盈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城裏人就是氣場大一些,傅盈一開口,吳翠翠就說不下去了。

    傅盈看了一眼傅娟:“你說。”

    傅娟小心的看了一眼她姆媽,吞了吞口水,然後才小聲開口。

    “我婆家給我那個二丫頭說了人,可二丫才十四歲,我捨不得她嫁人,就帶她回來了。”

    傅盈聽的眉頭擰了起來。

    就算是她年輕的時候,十四歲也還是個小姑娘。

    現在國泰民安的,國家也規定了法定結婚年齡,他們卻要把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嫁人?

    荒唐!

    而且看樣子,吳翠翠應該是這一家子的話事人,傅娟這軟弱的性子,是沒有辦法保護二丫的。

    如果她沒有來這一趟,竟然不知道大哥的子孫竟然這樣生活着。

    心裏有怒火,傅盈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語氣平靜。

    “知道我們國家法定結婚年齡是多少嗎?”

    吳翠翠有點沒聽懂。

    結婚不就是一男一女過日子,還有啥法定年齡。

    “我知道,女方不到二十歲不給領證。”傅娟抹了一把眼淚:“但我們這鄉下,哪有人等到二十歲才說人家,都是先把日子過了,等到了年紀才領證的。”

    傅盈聽的腦仁都疼了。

    她待在實驗室修身養性這麼多年,當初在戰場上養成的暴戾性子早就磨平了。

    但是現在,她真的有揍人的衝動。

    “我剛剛聽你們說的,是打算叫二丫嫁人,不念書了?”

    傅娟眼淚流的更兇了,卻一句話都沒說。

    倒是吳翠翠把柺杖在地上杵了兩下。

    “這是他們梁家人的事,我們能說個啥,再說了,女孩子讀書除了浪費錢還能幹嘛,反正遲早要嫁人的,現在人家彩禮給的多,過了這村可就……”

    傅盈捏了一下拳頭。

    正要發火,突然聽見門外一陣騷動。

    然後門就被推開了,二丫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進來。

    “奶,我大舅回來了,但是遇見我爸了,我爸他要打大舅。”

    “什麼!”

    吳翠翠一聽有人揍自己兒子就慌了。

    但是聽見外面鬧哄哄的,她又不敢出去。

    傅盈走過去,把她的柺杖拿過來,然後推門出去了。

    吳翠翠手下一空,無比茫然的看着傅盈的背影。

    她腿腳其實沒有問題,只是習慣有個柺杖,主要是用來教訓家裏的孩子。

    現在沒有了柺杖,她感覺自己沒有了氣勢,更不敢走出門了。

    傅娟膽子更小,但是當事人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她哥哥,她也不能躲着。

    於是跟着傅盈出去了。

    就在外面沒多遠,傅盈就看見幾個人打在一起。

    準確的說,是幾個人打一個人。

    連水村那羣看熱鬧的,也沒有人上去幫忙。

    “大哥!”

    傅娟一看見那幾人就瘋了一樣的衝上去。

    “別打了,你們要打死人了!”

    傅娟哭哭啼啼的拉扯,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被其中一個男人揪到一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賤貨!揹着老子回孃家,老子打死你!”

    那男人要再動手,被揍的那個男人衝過來,把傅娟擋在後面。

    他身型其實很魁梧,他要是還手,也不至於傷成這樣。

    可是從頭到尾他都只是捱打,就算這時候護着傅娟,也不動手,就是把落在傅娟身上的巴掌轉移到他身上而已。

    至於看戲的村裏人,完全沒有幫忙的不說,有的還在偷笑。

    傅盈揉了揉太陽穴。

    這一家子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但是現在不是考究的時候,傅家人再沒出息,那也是她大哥的後人。

    她這個做長輩的,不能就這樣看着。

    然後她就握着那根柺杖上去了。

    正準備繼續往傅建國臉上扇巴掌的男人,手纔剛揚起來,頭上就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子。

    “我日……”

    男人回過頭。

    本來怒火中燒的他,看見是個陌生的白髮老太太站在那裏,愣了一下。

    跟這個男人一起來的,是幾個看起來年輕一些的。

    “梁叔,啥情況啊。”

    他們看見傅盈,也不敢貿然上前。

    畢竟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村裏人。

    一直捱揍的傅建國這才擡起頭,傅盈也看見了他的長相。

    雖然被揍的鼻青臉腫,而且和她記憶中的大哥相比,要老了很多,但是五官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就是看起來太老實了。

    老實到讓人一眼就覺得有些窩囊。

    傅盈想起她那早早戰死的大哥。

    那樣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孫子呢。

    傅建國也看着她,眼裏是陌生和疑惑。

    這個場合也不好多解釋,傅娟就小聲說了一句:“這是姑奶奶。”

    “老婆子,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情,你別多管閒事啊。”

    有一個來幫着打人的伸手指着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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