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在附近一個村子裏認識了小混混餘程。
餘程的父母去的早,親戚家裏的日子也不好過,都不願意養着他,最多在他快餓死的時候給一口飯喫。
有時候村裏人也看不過去,會接濟一點。
餘程就是這樣喫百家飯長大的。
對他來說,肚子能喫飽都是天大的好事,讀書什麼的都成了妄想。
後來他大了一點,有了自己幹活的能力,不再有人接濟他。
奈何他沒本事,也沒人告訴他什麼是正路什麼是歪路。
於是就成了一個混混,靠偷雞摸狗才能活下去。
親戚和村裏人對他失望透頂,看見他就躲。
傅衛軍做小生意竄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就被餘程盯上了。
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不打不相識。
在村邊的一條溪水邊賽了一場誰尿得遠之後,就成了朋友。
傅衛軍是個義氣人。
自己家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也不願意看着兄弟繼續受苦,於是帶他回了家。
傅建國和傅娟心善,聽了餘程的經歷覺得可憐,也是把餘程當弟弟一樣疼着。
吳婆子卻不願意。
不是她狠心,但是家裏日子都成什麼樣子了。
她操持家裏這麼多年,已經苦的泛黃水了,現在還要再多養一個,那不是要全家都上街討飯去?
讓餘程在家待了兩天,吳婆子就要趕人。
傅衛軍是個倔脾氣,怎麼都不肯讓餘程走。
最後拿出自己這段時間賺的一點錢,說要帶着餘程去鎮上找活幹,兩人都不花家裏一分錢。
吳婆子氣不過,把傅衛軍狠狠揍了一頓,仍然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吳婆子也沒有辦法了。
畢竟傅衛軍是家裏最調皮,最倔強的一個人。
她就是把棍子都打斷,這孩子也不會改變心意。
總之,最後就隨他們去了。
萬幸的是,餘程和傅衛軍一樣,沒讀過書,但是腦子好。
兩個人在鎮上打拼了一段時間。
那時候又正趕上國家經濟騰飛的時候,只要肯喫苦,肯動腦,賺錢就不難。
很快兩個人就有了點錢。
只是那點錢也只夠兩人喫飽飯而已,他們底子都是孝順孩子,希望能賺更多的錢養活家裏人。
於是在商量之後,決定從做小喫攤開始,等賺多了錢就把家裏人都接過來住。
兩人一拍即合。
一個去想辦法學手藝,一個到處去學做生意的本事。
小喫攤一擺起來生意就很紅火。
眼看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店面。
結果他們的生意,被鎮上一個叫龍哥的人盯上了。
龍哥是鎮上的混混,手下還有不少兄弟。
傅衛軍他們怎麼可能斗的過。
可惜就算是報警,礙於龍哥他們沒有做過分的事情,就是每天騷擾一下,警察也只能讓他們進去幾天然後放出來。
傅衛軍實在是受不了,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有一次就跟龍哥的手下動手了。
可惜兩個人又不會打架,很快就落了下風。
餘程爲了救傅衛軍,端了一盆剛燒好的開水潑在一個小混混頭上。
兩人卻攤上了更大的麻煩。
龍哥搞了個殘疾證明,要兩人賠一千塊錢,不然就送兩個人去坐牢。
他們再腦子好,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而一千塊在那個時候,可謂是天文數字,把兩人稱斤論兩賣了也沒這麼多錢。
餘程的想法是,他去坐牢。
傅衛軍怎麼可能同意,商議一番之後,兩人決定跑路。
臨走之前,傅衛軍給家裏寫了信,說自己跟餘程要去更遠的地方闖蕩。
家裏人雖然擔心,但那時候已經聯繫不上傅衛軍了,只能作罷。
而兩人南下之後,本以爲靠着精明的腦子能夠重振旗鼓。
可是那時候他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跟他們生活的地方一點都不一樣。
不管做什麼活,都需要學歷。
他們兩個什麼都不會的毛頭小子,只能做苦工。
本打算存點錢就回家,可惜做這種散工遇到的大多是黑心老闆。
能維持溫飽就不錯了,根本就存不下錢。
這麼多年下來,兩人也被生活磨乾淨了衝勁,不想再闖了。
人到中年,兩人手裏都有了點錢,想着回到親人身邊。
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龍哥還在鎮上混,而且他記性不錯,還記得當初的恩怨。
就這樣,兩人被抓了。
掏出他們身上所有的錢,龍哥還不滿意。
叫傅衛軍再去籌五萬,不然就對餘程動手。
傅衛軍走投無路,想着這個賓館住的都算是鎮上比較有錢的,所以就來賭一把。
沒想到就撞上了傅盈。
“這……”
聽完來龍去脈,傅娟眼睛都紅了。
從頭至尾,傅衛軍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
都是被逼到這一步的。
他總不可能真的放任餘程不管。
想到弟弟說出去闖蕩,其實一直都在外面受苦,傅娟就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咋不報警呢?他都抓人搶錢了!”
傅娟現在也知道遇到事情要找警察。
傅衛軍喪氣的搖搖頭。
“那張殘疾證明他還留着,說要是我去報警,他們就跟我們打官司,最後坐牢的還是我們。”
“啊?”
傅娟也不知道咋辦了。
姐弟倆都垂頭喪氣的時候,突然聽傅盈嗤笑一聲。
“空有腦子不讀書,在外面可不是要被人騙?”
傅衛軍只以爲姑奶奶是在嘲笑他沒本事,紅着臉低下頭,不敢說話。
但是傅娟知道,每次傅盈說出這種看似冷冰冰的狠話時,就是要教他們做事的辦法了。
“姑奶奶,衛軍是不懂事,等事情解決了,我先幫您揍他一頓。”
傅盈挑挑眉。
討了一回錢,傅娟竟然都會繞着彎說話了。
真好,有長進。
不好的是,長進的地方全用在她這個老太婆身上了。
傅衛軍也不解。
他是不知道姑奶奶具體多大年紀,也許就是按照輩分才這麼喊的。
但總歸是個老太太,咋就這麼讓他姐信服呢?
難道因爲老太太很有錢?
正想着,就聽傅盈問道:“你說的那個龍哥,他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