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打烊了。”
傅衛軍過去打開門，隨後就認出了來人：“勇哥？”
和之前痞裏痞氣的樣子不同。
此時的勇哥滿臉頹敗，下巴上長了胡茬，一隻胳膊還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
“你這是……”
勇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閃，猶豫了一會纔開口道：“我……太餓了。”
雖然不明所以，但傅衛軍還是趕緊要他先進來。
店裏都已經關火了，只燒着一鍋開水，餘程就給泡了塊麪餅，燙了幾根青菜。
“你先墊一下肚子，肉丸之類的還要多煮一會。”
勇哥擺擺手，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麪給喫光了。
壓住了餓，整個人臉色也好多了。
“別麻煩了，有口喫就行，多謝。”
傅衛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搞成這樣？還有你這胳膊……”
說到一半，他想起前兩天的事情。
“難道是何祖光叫的那些人弄的？”
提到這個，勇哥神情就陰沉起來。
“不是那個王八蛋又是誰？老子現在恨不得宰了他！”
“你先別激動，待會又把碰到胳膊了。”
餘程讓他冷靜一下慢慢說：“那天我們報警之後，警察明明立馬就趕過去了，怎麼會……”
勇哥悽慘一笑：“警察要是不來，我整條胳膊就徹底廢了。”
傅衛軍跟餘程還是不理解。
“你不是還有一幫兄弟嗎？真打起來也不會這麼慘吧。”
好歹也是混混，平時打架鬥毆這種事也不是不幹，實力懸殊有這麼大嗎？
還有現在，勇哥斷了胳膊又餓肚子，他那些兄弟就不管了？
面對他們的疑問，勇哥神情更淒涼了。
“別他媽跟我提那羣小逼崽子！”
隨後傅衛軍兩人才知道，勇哥成這個樣子，跟他那羣所謂的兄弟脫不開關係。
刀疤臉他們沒有來幾個人，勇哥那邊人數多，正面打起來勝算不大。
所以花了點錢收買了跟勇哥比較親近的一個小弟，把他騙到偏僻地方之後搞偷襲。
“媽的，三個人拿傢伙對付我一個，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去了醫院，醫生說我胳膊可以保住，但是以後用不上力氣。
騙我的那個王八羔子，怕我找他秋後算賬，趁我住院的幾天捲了還沒分給兄弟的錢跑了，老子的錢全部交了醫藥費，現在是身無分文又成了廢人。
其他的小崽子覺得跟我混沒有前途，我這個老大算是被架空了。”
勇哥說着說着自嘲一笑：“也是，我他媽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了，還混個屁啊。”
說話之間，後廚煮的東西好了。
餘程起身，盛了滿滿一碗，調好味撒好蔥花給端了過來。
“再喫點吧，你還受着傷，沒放多少辣椒。”
比起剛剛的素面，這一碗全是肉丸、火腿之類。
原本還一腔怒火的勇哥，看到這碗喫的，胸口有點悶。
“軍哥，程子哥，我……”
枉他自認天天標榜自己是在道上混的人，只要有兄弟情義在，日子能混一天算一天。
“我一個廢人，連偷錢都做不到，要不是你說有難處可以來找你，我今天怕是要餓死。”
勇哥說着，聲音都開始哽咽。
“都成這樣了，你還想着偷錢，我是不是還跟你說過，只有走正道才能好好活着，你咋這句話就沒聽進去呢？”
傅衛軍白了他一眼：“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勇哥嘴裏含着一顆丸子，迷惘的搖搖頭。
他一個混混，沒本事沒學歷，現在還有條胳膊用不了，去工地搬磚都沒人要。
“你家裏人呢？”餘程問他。
“我們這種混混，要麼沒家人，要麼就是被趕出來的，徹底跟家裏斷了關係，回不去的。”
傅衛軍嘆了一口氣：“要不……就按之前說的，你留在店裏幫忙，
就是現在店還沒開多久，薪水不能給很多，但是保你喫喝沒問題，
你要是願意，也可以住在店裏，幹不幹？”
對於傅衛軍的建議，勇哥似乎有點喫驚，猶疑着沒說話。
“不過！”餘程立馬補充：“你要是同意了，以後就必須要老實，我們可不要一個街溜子在店裏。”
“咳咳咳……”勇哥被一口湯嗆到，緩了半天才過來：“我都這樣了，還當啥混混，就是我這胳膊……咋幫忙啊。”
“又沒打算給你很高的工資，一隻手送餐就行了，慢點來也沒事，至於你這胳膊，也不一定就沒救，醫生不也沒把話說死嗎?你別太放在心上。”
勇哥這下是真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擦了擦眼淚。
“好。”
……
廣連中學在假期之後，連着發生了幾件驚喜。
競賽成績出來之後，學校出了大風頭，各種獎勵如約而至，上面給學校的教學資源也多了些。
不僅不用擔心被學校被合併，甚至還有幾個學生想要從別處給轉過來。
只是來學校看過一眼之後，這些學生家長就打消了主意。
倒是教出了幾個好學生，可也太窮了，實在捨不得孩子過來。
康校長已經習慣，所以沒太當回事。
結果剛被人嫌棄窮，學校就收到了匿名捐款。
一堆教學用具和一筆錢。
不是什麼天文數字，卻能讓學校的運轉不再捉襟見肘。
幾位老師都快激動哭了，可惜好心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連親口說聲謝謝都沒機會。
還沒把這幾件喜事消化完，辦公室裏來了一個年輕人。
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副金絲眼鏡，脣紅齒白，面容俊秀。
“您好，我是來報到的實習老師，言殊。”
是四個老師盯着來人看了半天，硬是沒反應過來。
怎麼說呢，大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書卷氣和斯文勁都不缺。
可是用來形容這個年輕人是遠遠不夠的。
負責文科的金老師腦中最先冒出來兩個詞。
紳士，貴氣。
可是這種氣質跟鄉鎮學校實在是太不搭邊了。
叫他們怎麼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