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建國是疼愛兒子的父親，但和大部分華國父親一樣，這份愛從來都是內斂的，向來羞於表達。
如今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傅傑突然來這麼一出，搞的傅建國鬧了個大紅臉。
“你這臭小子……”
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感覺也不差。
“爸，我是真高興。”
傅傑激動的眼眶都紅了：“說實話，我特別擔心您不同意，又或者您根本說不過系主任。”
系主任差點把他都說動了，想把傅建國的思路帶走不是輕而易舉？
“你要學正經東西，我哪會不同意，”傅建國說道：“不過我也怕說不清楚，所以來之前跟你老姑奶奶聊了會，是她老人家幫我給捋順的。”
哦，原來如此。
難怪剛剛傅建國一番話說的那麼順溜，換做平時肯定要卡殼。
“你也別高興太早，現在要從頭開始學東西，就算是一時興起也不能半途而廢，總要往腦子裏裝點東西纔行。”
傅傑盯着傅建國：“這也是老姑奶奶教你說的吧？”
“你咋知道？”
“我就說嘛，您都會用成語了。”
話音沒落，就被傅建國給踢了一腳：“好小子，敢笑你爹，老子今天抽死你！”
傅傑一邊躲一邊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肯定好好學！”
……
事情辦的順利，傅建國第二天就可以回家了。
傅傑一人在外省讀書，家人來一次自然是捨不得。
但是自己也要上課，沒法留人，於是就給傅建國買了車票。
“明天上午的車，如果不晚點就能趕上市裏回鎮上的最後一班客車，如果晚點了，就在車站附近找個賓館住。”
他知道傅建國是第一次出門，事無鉅細都交代清楚。
傅建國一一應下，叫他不用擔心。
“爸，今天晚上我沒課，我陪您出去玩，然後我跟你一起住賓館。”
傅傑所在的F市沿海，雖然不是省會，但是經濟發達，娛樂文化也算繁榮。
他們又在大學城附近，夜市人山人海。
再加上元旦剛過去，春節將近，到處都已經掛上了年味裝飾，放着喜慶的歌。
總之是格外熱鬧。
傅建國在鄉下活了大半輩子，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又新奇又有點緊張。
“小杰，你跟緊了，這裏人多別走丟了，乖乖，這比鎮上鬧集的時候人還多。”
傅傑無奈。
他爸這是還把他當小孩呢。
夜市裏有一片大排檔，傅傑買了兩杯奶茶讓傅建國先去找地方坐，他去再去買些喫的。
傅建國坐在那裏無聊，就看看周圍新奇的東西。
然後就看在旁邊一塊空地上，有一堆人咋咋呼呼的，對着手機鏡頭做各種事情。
有唱歌，跳舞，或者喫東西。
這都是正常的。
還有一些傅建國就看不懂了。
比如有人說什麼打賭，結果輸了就趴在地上學狗叫。
或者把好好的一碗喫的往人頭上倒。
“爸，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傅傑端着喫的回來了。
傅建國指着那堆人：“這是……街頭賣藝嗎？”
“哈哈哈，您要這麼說也行。”
傅傑解釋道：“不過他們不是給街上的人看的，是給手機上的人看的，這就是直播，看的人越多越賺錢。”
傅建國有點明白了。
連水村經濟條件好了之後，村裏人不愁喫喝也有了空閒的時間，平時娛樂活動也就增加了。
他就見過村裏有人沒事的時候刷手機，說是看什麼短視頻，上面好像就是這個。
“在手機上看好像沒什麼，現在看有點……”
像瘋子。
周圍都是人，傅建國不好直說。
“這種東西玩的人多，質量當然是有高有低，待會我帶您去前面看看，還有好多做這個的。”
傅建國原本沒有什麼興趣。
但是傅傑帶着玩，他就隨便了。
本以爲又是一堆亂糟糟的，結果這條街上倒是正常很多。
“這裏有管控，沒有點真才藝都不好意思來，而且這裏都是有點名氣的主播，您看那個，”
傅傑伸手指向一個方向：“您別看他是個小老頭，網上粉絲幾百萬呢，好幾場直播都是幾萬人在線觀看。”
“幾百萬？”傅建國咋舌，他是不懂粉絲概念，但是幾百萬這個數字聽着就嚇人：“那他是幹啥的？”
“應該馬上就開始了，咱過去看看。”
那人的直播位周圍已經站了很多人，傅傑拉着傅建國往前擠，好不容易纔佔到一個合適的觀看位置。
此時是主持人在對着手機和周圍的人打招呼。
“歡迎大家來到陰陽無痕的直播間，馬上我們的無痕大師就要開始今天的教學了，不知道大家準備好了沒有啊，有準備好的就在屏幕上扣1，讓我看看大家的熱情！”
後面有一塊臨時搭建的幕布，把手機屏幕投了上去，能夠看到直播間的實時情況。
傅建國看的有點頭暈。
除了滿屏不斷滾動的1，還有很多東西在屏幕上飄過，炫彩到晃眼睛。
周圍的人也驚呼起來。
“哇，今天有土豪哎，上來就是五個遊艇。”
“哇哇哇，嘉年華！”
“無痕大師牛逼！”
……
傅傑一邊看一邊跟傅建國解釋，這是觀衆在打賞，一個嘉年華就是3000塊錢。
傅建國再次被震驚。
這城裏人，錢是多的花不出去嗎？
鬧哄哄了好一陣，那位所謂無痕大師終於有動作了。
一身純白色的鍛面太極服，花白的頭髮束起，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傅傑這纔跟傅建國說道：“F市以前是武人的天下，如今還有一條街是專門開武館的，現在國風熱潮，武術也被很多人追捧，陰陽無痕就是趁着這波熱度出名的，他在直播間表演武術，有時候也教一些。”
傅建國跟傅盈學拳腳後，對武術也深感興趣。
一聽這個，立馬認真看了起來。
不過看了一會，傅建國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動作很花，確實有真功夫在身上，但是重在表演，真打起來不實用。
跟傅盈教他的東西是兩條路子。
不過人家本來也是在表演嘛，該叫好還是要叫好。
只是他不拆臺，總有別人拆臺。
一個說着蹩腳普通話的人站了出來。
傅建國一聽這聲音，呵，跟電視上太君的聲音一模一樣。
“華國武術，徒有其表，看來是沒有跟我們學到精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