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店裏的生意已經步入正軌,盈利沒有問題,但是想要擴大規模,還是有點難。”

    傅衛軍在外面談生意行,市場分析還是餘程的腦子更好使一些。

    “難在哪裏?”

    “一直都是鎮上的店怎麼開,我們就怎麼開,但是你看看好幾次我們談不下來的單子,都是客戶覺得不滿意我們的裝修方案。

    你想啊,鎮上的房子,大同小異,可能好幾家都用同一個方案,但是城裏不一樣,人家都要講究個什麼個性化,裝修錢很大一部分都出在設計上了。”

    傅衛軍點點頭:“有道理,就算是談下來的單子,也大多是外包,我們的師傅只能按照人家給的設計方案做工。

    可是,咱們店要招什麼設計師,是不是有點難?”

    “誰說不是呢,”餘程無奈嘆氣:“咱們店也就在鎮上能有點名頭,到了市裏,屁都不是,正經學設計的大學生根本不會考慮。

    更何況那些大的裝修店,請的都是很有名頭的設計師,咱們隨便招一個沒真本事的也沒啥用。”

    傅衛軍抓了抓腦袋。

    這事,確實頭疼。

    “反正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要怎麼搞,就先幹着,等本錢夠了再想下一輪的事情。

    最近咱們抽個空,把勇哥的事情給辦了,一直拖着,就怕胡永已經喫上軟飯了。”

    是了,當時說好要陪杜勇回家一趟的。

    “行。”餘程把賬本鎖了起來:“那你把店裏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後跟家裏打個招呼就出門。”

    ……

    杜勇的老家在另外一個市。

    距離倒是不算遠,但是沒有直達的火車,三人坐大巴再轉中巴,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纔到地方。

    “勇哥,你老家不錯嘛,同樣是村子,比連水村看起來好多了,跟鎮上倒是差不多。”

    一路上,杜勇沒有怎麼說話。

    年少無知非要出去當混混,斷絕了這麼多年關係,突然找回來,換做是誰都緊張。

    因此無論傅衛軍跟餘程說什麼,他最多也就是笑兩聲。

    眼看就快到家了,這纔開口。

    “我離開的時候,還沒這麼好,頂頭那家新房子的位置,以前是個豬圈,一家人把豬當祖宗伺候一年,到頭來也賺不到幾個錢,還捨不得花,

    我記得有一次沒有賣出好價錢,他們家還到我們家借了半罐豬油過年。”

    勇哥本來是想當笑話講,結果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

    “我姆媽熬豬油熬得好,加了蔥姜的,出鍋就香得很,用來拌飯拌麪,調料都不用加就能喫兩碗。

    離家那天,姆媽打了我一巴掌,但還是給我一罐豬油,說是最後給我的一點東西,結果我爹當着我的面就給砸了,說我是個畜生,不配喫,最好餓死在外面,免得給家裏丟臉。

    然後我姆媽就帶着我妹在地上把沒弄髒的豬油塊給撿起來,邊撿邊哭,

    一直走到村頭,我都還能聽見她們的哭聲。”

    杜勇突然停下腳步蹲了下去,埋頭痛哭:“你們說我當時怎麼就那麼混賬……”

    這時候傅衛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家人在時,不管不顧的離家出走,還鬧到斷絕關係這一步,不管怎麼說肯定是混賬事。

    只是如今說訓斥的話,不合時宜。

    餘程把杜勇扶起來:“都到家門口了,別哭了,待會好好跟你父母道個歉,親生骨肉,什麼話都好說。”

    杜勇抹了抹眼淚,點點頭:“我知道,我會跟我姆媽下跪,也會補償我妹,至於我爹……算了,待會見到他,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們別介意,他就是個老混蛋,

    說實話,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離家出走,只是後悔自己沒本事,當年沒把我姆媽跟妹妹一起帶走。”

    聽這話的意思,還有隱情?並不能全怪杜勇當年混賬?

    不過杜勇沒有接着說,他們也不好問。

    村頭第三家,是一間叫做平價超市的店面。

    說是超市,其實就是每個村子必備的小賣部,大多隻擺一些零食和日用品。

    來買東西的人不多,但是門口兩張麻將桌永遠都是滿員,還有不少人圍觀。

    從市裏來的時候,杜勇已經買好了東西,兩盒禮品裝的補品,還有奶粉和餅乾。

    要不是有傅衛軍和餘程幫着,都拿不下。

    但是到超市門口,杜勇又停下來腳步。

    “我妹小時候就愛喫那種散稱的魚皮花生,我給她買點。”

    看他那樣子,誰都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害怕回家,找藉口稍微拖延一會。

    兩人也不催他,給他足夠的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去吧,我們在這等你。”

    村子不大,又沒有什麼東西能吸引外人,各家各戶有什麼親戚,也差不多都有點印象。

    總之,人來人往,鮮少見到生面孔。

    三人進村的時候,就有人盯着他們,比比看誰能先從記憶中判斷出這幾人是誰家的親戚。

    可惜,沒有一個人成功。

    杜勇走過來之後,老闆趕緊迎上來:

    “要點什麼?”

    “魚皮花生怎麼賣的?”

    老闆說了價錢,聽杜勇說的也是本地方言,順嘴問道:“大哥是來走親戚的吧,看着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家的了。”

    杜勇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要老闆稱了兩斤,然後就離開了。

    等三人身影拐進了村子裏面,麻將桌上還在討論。

    “真不是瞎說,我真看着眼熟,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二餅。”

    一人丟了張牌出去,一邊摸牌一邊接話:“知道你沒瞎說,我也覺得眼熟,但咱村裏除了在外面上學的孩子,有幾個混的好的,那三個人,瞧着就是個老闆樣,說不定咱們老了,記憶有問題了。”

    “大概是吧。”

    本來大家說完就過了這茬,反正村裏消息傳得快,不到下午肯定就有人打聽出來了。

    突然,有個在後面圍觀打牌的嬸孃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你們看那人,跟杜家小勇子是不是有點像。”

    摸牌的,打牌的,看戲的,都愣了一下。

    都是在村裏住了幾十年的人了,當然都知道杜勇是誰。

    “哎呀,是啊,按他出去的年數算,差不多也到了這歲數了。可是,我咋聽說他進去了?這人模狗樣的,也不像是坐過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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