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袁姐腦海裏蹦出來的第一個詞。
她跟小娥的關係，在以前就不算多親密，哪怕天天在一個店裏，不投緣就是不投緣。
到了現在這一步，她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在了胡永頭上，對小娥只是厭惡，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所以袁姐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小娥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袁姐也不願意維持所謂的面子友好，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冷着臉問道：“你有什麼事？”
小娥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孩子，自顧自的走到一邊坐下。
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才終於開口：“袁姐，我把這個孩子給你養，好不好？”
袁姐有一瞬間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把孩子給她養？
若是開玩笑，也是個沒腦子的玩笑。
“你有病嗎？”
袁姐又不是什麼嬌滴滴的性子，現在是日子過舒坦了，當了店長之後又一直在充實自己，所以看着有了幾分知性的味道。
但依着她以前的脾氣，可是能豁出去臉面跟人在街上對罵的，對小娥回覆這句話已經是客氣的了。
小娥紅着臉，抿着脣，看得出來是感覺到難堪了。
“真是有毛病。”
袁姐自言自語了一句，正要放狠話讓小娥滾出去，就聽小娥再次開口。
“我沒有病，不至於專門跑一趟拿孩子來笑話你，現在你是什麼光景，我是什麼光景，我心裏明白，嘲笑你，我沒有那個資格。
袁姐，你聽我說，我是真心想把孩子交給你。”
說着，小娥竟然哭了起來。
大約是母子連心，本來正在睡覺的孩子突然的醒了，張着嘴巴哇哇大哭。
小娥一邊抹眼淚，一邊細聲細語的哄着孩子，好半天才終於安撫好。
看她這樣子，慈母心切，就算是再壞也不至於拿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來找不痛快。
袁姐稍微熄了火，讓她把話說清楚。
“你也別怪我說話直接，你跟胡永這麼些年都沒有孩子，而我跟他一次就……就算不去醫院檢查也知道是你的問題，你跟杜勇感情再好，也沒有辦法彌補這個遺憾。”
袁姐臉色如常，手上卻抓緊了婚紗，指頭泛白。
“好厲害啊，一段時間不見，你是越來越會戳人心窩子了，你該不會以爲這樣就能讓我放棄結婚吧。”
他奶奶的，婚紗太重，打人不方便。
而且這麼貴，要是因爲打小娥弄壞了，不划算。
“你要是有膽子就再坐會，我現在叫人上來幫我換身衣服，我看你今天能不能全乎的從我家走出去。”
小娥一驚。
以前袁姐雖然潑辣，但沒有這麼狠的。
果然是近墨者黑，嫁給一個全是紋身的小混子，人就變得更粗俗了。
這個樣子，她還能放心的把孩子交給袁姐嗎？
可是……
如果不給的話。
小娥深吸一口氣。
這是她能給孩子想到最好的歸宿了。
“你先彆着急，聽我說完好嗎？我真的是爲了你好！”
袁姐也愣了。
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小娥繼續說道：“沒有男人不想要個孩子，杜勇對你有心，傅家也願意給你撐腰，他不會像胡永那個王八蛋一樣找別的女人生，但是領養一個總是必須的吧。”
袁姐沒有反駁。
這件事她跟杜勇商量過。
杜勇每次的答案都是，老杜家跟他沒關係，他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有沒有孩子無所謂。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說來哄她的，這件事確實如小娥所說，是她的一塊心結。
就算不爲杜家傳宗接代，難道杜勇會不想要自己的血脈？
所以袁姐暫時冷靜下來，讓小娥繼續說下去。
她倒是要聽聽這個女人能說個什麼花出來。
“領養不是那麼容易的，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記事了，領回來也不親你，說不定還是個白眼狼。你跟杜勇又有這麼大一塊家業，你真甘心便宜一個不知來歷的小崽子？”
離譜的話聽多了，袁姐反而越來越平靜。
“你繼續說。”
小娥這才終於跟袁姐正眼對上，說話也瞬間多了點底氣：“我家寶還沒斷奶，爹媽是誰也認不出來，你把他養大，他肯定跟你親。
而且……說白了你跟他也不是外人，他出生的時候，你跟胡永還沒出生，這要是放在古代……你本就是孩子的大媽。”
哎呦，頭疼。
不是心理作用，袁姐是真真切切的感到頭疼。
這他媽什麼玩意，越說越讓人拳頭硬。
“胡永心心念唸的兒子，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捨得，跑來說這些，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小娥的心事，她竟然又哭了，傷心勁一上來，抽抽搭搭半天停不了。
緩了好久才勉強開口：“我是走投無路了，袁姐，胡永那個畜生他不要我，他要只是把我趕出家門就算了，可是他竟然跟他爹合計要把我賣掉，要不是我偷聽到，再過幾天我就不知道在哪個山溝子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這話聽的袁姐倒吸一口涼氣。
小娥要說的是真的，胡永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可是無論真假，這事跟她有半毛錢關係。
“如果是這樣，你逃走不就行了，或者報警，你跑我這來幹什麼？”
小娥覺得袁姐是在裝傻，語氣就更加不友善了。
“你還要我說多清楚！非得把我心口拉的全是口子你就舒服了是吧！”
吼出這一句之後，孩子又被嚇到。
小娥哭哭啼啼再次哄了半天，語氣稍微軟了一些：“我啥親人都沒有，生了孩子之後身體也垮了，跑出去連口飯都沒得喫。
我都想好了，胡永要是真犯渾，我就跟他一起死，不，我就跟他全家一起死。
反正到了這一步，活着還不如死了好。
就是可憐我的寶，才這麼大一點，我總要想辦法給他找個好人家……
袁姐，你養誰家的孩子都是個養，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就應了我這件事吧，我也不求別的，以後你讓孩子清明過節給我墳頭燒點紙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