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說有笑。
“哎，怎麼莉莉還在門口等我們？”
於非中只當是徐莉莉講究禮數：“都不是外人，搞這麼客氣做什麼。”
話音剛落，徐莉莉便大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抓住傅娟的袖子就問道：“傅姨，你先跟我說說，你幫我挑的那幅畫有什麼來歷嗎？”
看見徐莉莉如此着急，傅娟愣了一下。
怎麼感覺有啥事發生呢？
“來歷啊……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總覺得見我爹畫過一回，結果畫完之後他又給燒了，但是我那時候太小了，已經記不太清楚，這些事情在我腦子裏只是一些影子，再具體我也說不上來……莉莉，到底是咋了？”
徐莉莉嘆了一口氣：“本來賞畫之前都高高興興的，可是見到那幅畫之後，傅奶奶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句話都不說，我怎麼問她老人家都不做聲，只能乾着急，傅姨，於爺爺，你們進去看看吧。”
傅娟跟於非中驚訝的互看一眼。
傅盈是什麼性格他們太清楚了，泰山崩於前她老人家都可能沒什麼反應。
怎麼因爲一幅畫情緒波動這麼大？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於非中心裏有些朦朦朧朧的猜想。
等進了辦公室，果然看見傅盈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面前茶几上，是徐莉莉讓人取下來的畫。
“姑奶奶……”
剛要問上一句，就聽站在旁邊的於非中驚呼一聲：“這是……竹山夜遊圖？”
徐莉莉是完全不懂，但是傅娟知道。
傅合澤教她字畫的時候，經常提起這個名字。
“爹畫得不算好，你太爺爺纔是行家，他老人家有很多藏畫，可惜你我都沒有福分再看上一眼了。
我還記得你太爺爺最喜歡的一幅畫叫竹山夜遊圖，不是什麼傳世名畫，但其中筆韻情實乃佳作，明珠蒙塵，還好遇見你太爺爺，就是……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世上。。”
傅娟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愣了一會，然後慢慢坐在傅盈身邊。
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打量這幅畫。
當初在藝術館，只是在拍賣時候遠遠看着，等徐莉莉買下之後，她也沒有再仔細看過。
如今沉下心來看，一些零星的碎片記憶慢慢浮現。
傅合澤確實臨摹過這幅畫。
至於畫得到底好不好，傅娟不可能再想得起來，但是她記得傅合澤每次都是畫一次燒一次，嘴裏還喃喃道：“孫兒是真的記不住了，連一張假畫都畫不出來，爺爺，對不起……”
“阿盈，這幅畫是真的嗎？”
於非中問這句話的時候，語調有些緊張。
一直沉默着的傅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擡手摸了摸畫的右下角，然後才說道：“我爸有一次把這幅畫拿出來欣賞，指甲在這裏不小心留下一道小劃痕，明明幾乎看不出來，但他還是十分懊惱，在那之後，他就一點指甲都不留。”
“是了。”於非中嘆了一口氣，想到了些什麼，不自覺露出惆悵的笑容：“當年我還背地裏開過玩笑，說傅叔如此注重保養自己的手，跟女人一樣，結果被你和阿傳按在地上打。”
爲什麼傅盈突然情緒波動，那是因爲這幅畫就是屬於傅家的啊。
而這幅畫能夠出現，就是提供了一條線索，順着摸下去，也許很快就能找到傅家其他的後人。
甚至，老天保佑的話，傅盈還有可能再見到故人。
“傅奶奶，我這就讓人去調查一下這幅畫的來歷，保證很快就給您答覆！”
說完就出去了。
於非中在傅盈對面坐下：“阿盈，這是好事，這麼多年我想找到你們都沒有頭緒，沒準這次就能找到阿承他們，你放心，我也會盡快安排人……”
傅盈搖了搖頭：“讓莉莉去辦就行了。”
找人這一塊，於非中的人跟三爺的人沒法比，沒必要浪費精力。
“我只是擔心……這或許不是什麼好事。”
“姑奶奶。”傅娟安慰道：“怎麼說也是一條線索，怎麼會不是好事呢？您不要想太多了。”
“當年國內雖然不太平，但我相信以我父親的能力和遠見，想保住阿承阿冰還有傅家部分財產是完全有可能的。
最不濟，也可以像你於爺爺一家把東西存在國外銀行，然後他們也逃到國外去。
可是這條線索查了這麼久都沒有結果，如今這幅畫還流到了拍賣會……小娟，以你太爺爺對這幅畫的喜愛，就算他不在了，也一定會交代後人好好保存，你叔爺爺和小姑奶奶都是聽話的好孩子……
說的直接一些，除非花光最後一分錢，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動這幅畫。”
後面的話，傅盈沒有再說。
真相可能會很殘忍。
也許他們都不在了，傅家的東西都到了別人手裏。
情況再好一些，也許他們活着，但情況肯定十分糟糕。
“阿盈，別多想了，哎……”
回家的路上，傅盈也沒有再說話，進了門，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到了晚飯時候，傅娟去叫她，沒有反應。
擔心傅盈出事，傅娟也顧不上打擾不打擾，直接推門進去。
傅盈在書房的躺椅上，好像是睡着了。
“姑奶奶，先起來喫點東西吧，別餓着自己。”
傅盈不是那種遇到事情就會跟自己身體過不去的人，但是這次，傅娟叫了她兩聲，她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姑奶奶？”
傅娟伸手去扶傅盈，此時才發現她手上溫度好高。
再一摸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姆媽！乾媽！姑奶奶她好像生病了！”
聽到傅娟的聲音，吳婆子都不敢相信，當時就傻在了原地。
傅盈哎，她那老當益壯的姑姑哎。
她一直覺得就算是有天她進了棺材，傅盈都能拿起柺杖在她棺材頭敲兩柺棍，順便罵上一句：“老東西，到了底下老實點，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生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