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李川當然有膽子。

    可是他自以爲隱蔽的事情,被人看見了。

    還是被杜勇看見的。

    誰不知道杜勇就是老闆傅衛軍的乾哥,說白了就是一家人。

    他知道了,肯定也瞞不住傅衛軍跟餘程。

    這些人怎麼可能看着他跳下去呢?還是在已經知道記者來了的情況下。

    陰謀。

    絕對的陰謀。

    “說啥呢,誰要跳了,”李川尷尬的擺擺手:“幹活,別說這種不着調的話了。”

    “怎麼會不着調呢?”

    杜勇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頗爲悠閒的指了指李川身上那根安全繩。

    而且就指在被膠布纏上的地方。

    “我看你還是狠不下心,所以幫了你一把,繩子現在是被完全割斷的,我重新用膠布纏起來了,保證你掉下去沒有任何意外,肯定會斷。”

    李川心裏一個咯噔。

    這小子,到底要說什麼?

    “我跟你說不清楚!”李川甚至有點惱羞成怒了。

    反正今天的計劃也完不成,他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吊着一根完全斷開的安全繩,他也怕啊。

    “別生氣啊,我是真心幫你的。”

    說着,杜勇指了指下面的沙袋:“連這些東西我都幫你換了。

    李師傅你也是,跳樓哪裏還有自己墊沙袋的,那能死人嗎?

    所以我都幫你換成了磚頭,裏面還摻了一些廢棄鋼筋,絕對保險。”

    “你……”

    李川這下臉是真的綠了。

    之前想着有沙袋做最後的保險,他頂多就是有點緊張。

    可是現在是真的害怕了。

    斷裂的安全繩,裝滿石頭鋼筋的袋子……

    在這種情況下,他都已經工作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天啊……

    後怕的情緒讓他的後背瞬間被打溼,倘若這一個小時裏他有一點點的不小心,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杜勇!你這是謀……”

    “哎哎哎。李師傅,你別生氣,我不跟你搶了還不行嗎?”

    杜勇打斷李川的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來:“我也就是想上電視露個臉,在我妹妹那嘚瑟一把,但您是前輩,你也想嘚瑟我哪敢跟您搶啊,待會記者來了您就往上衝啊。”

    說着,笑嘻嘻的拍了拍李川的肩膀:“喲,李師傅,你看,記者這不是來了嗎?趕緊的。”

    嘴上說着,就把李川往前推。

    但是鬆手的時候卻用了相反力道,拽着他的衣服往後一送。

    下一瞬,李川的身體就從腳手架上跌落下去。

    “啊!”

    抱着必死想法的李川,叫聲自然是發自肺腑的慘烈。

    瞬間就吸引了大家的注視。

    原本正在拍攝其他地方的記者聽到動靜,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趕緊的,過去拍!”

    餘程皺了皺眉頭。

    鬼都知道這種叫聲就是發生事故了,救人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結果記者一行人就知道往前去拍素材。

    要是今天出的事真的危及性命,那不就是耽誤了救援時間嗎?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餘程心裏很清楚,但也要趕緊跟着趕過去,臉色還要保證十分焦急。

    傅衛軍也從其他方向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

    回答他的是下面的工人。

    “沒事,李師傅盪鞦韆呢,哈哈哈。”

    “老李,你這不行啊,老是不來工地幹活,這點膽子都沒了。”

    “可不是,這纔多高啊,就算沒繩子吊着也不會摔多厲害,何況下面還有這麼多沙袋呢。”

    說話的人還笑嘻嘻的在沙袋上踢了兩腳。

    瞬間一個腳印留在了上面,凹進去一個窩。

    吊着半空中,身子還差一點就碰到沙袋的李川,這下是傻的徹徹底底了。

    什麼狗屁石頭,什麼鋼筋。

    分明還是那幾袋軟和的沙子。

    還有他身上這根繩,哪裏有半點要斷的樣子。

    劫後餘生,李川的情緒太過複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一個大男人,竟然就這樣吊在半空中哭了起來。

    “杜勇,你個大騙子!我日你八輩祖宗!”

    李川越是激動,大傢伙笑的越是起勁,都以爲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傅衛軍沉着臉:“都別笑了,趕緊把李師傅弄起來。”

    拍到這一幕的記者跟攝影師,也有點無語。

    還以爲可以拿到一個安全事故的第一手視頻呢。

    不過也不是不能做文章。

    一個成熟的裝修工人,這種高度的作業應該很簡單,怎麼會跌落呢?

    難道真如隔壁工程隊說的,泥腿子裝修隊,上不得檯面?

    來都來了,總要挖點東西回去。

    於是記者再次舉起話筒,讓攝影師也跟上。

    “待會他們說的話都要錄下來。”

    一旁,李川已經被人扶到一邊休息,傅衛軍讓杜勇從腳手架上下來,嚴肅問道:

    “怎麼回事?”

    剛剛只有杜勇跟李川在這裏,不問他問誰。

    杜勇似乎也被嚇到了,焦躁的摸了摸頭髮,然後說道:“李師傅這人怎麼……這麼不禁逗啊,就一個採訪你看把他給激動的。”

    餘程表情同樣不好看:“別東扯西扯,就直接說咋回事。”

    “還能有啥啊,還不就是因爲記者來了嘛。”

    杜勇說着就指了一下鏡頭,滿臉抱怨:“之前電視臺來過幾次,李師傅都錯過了,他特別想出風頭,覺得在電視上看見自己很風光。

    剛好今天記者來了,我就跟他開玩笑,說一定搶走他風頭,不讓他騷包。鬼知道李師傅就當真了,看見記者走過來就不管不顧的朝前衝……然後就……就沒站穩,摔下去了。”

    “胡鬧!”

    傅衛軍當即大發雷霆:“我說過多少次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是安全第一,幹活的時候不準分心,你們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那也怪不了我們吧。”杜勇還不服氣的辯解:“之前記者來都是提前打了招呼的,誰接受採訪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今天記者同志來的突然,大家就都想搶。”

    “閉嘴!”

    餘程厲喝一聲:“記者同志不是工地上的,他們不想遵守規矩我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們呢?你們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我怎麼跟你們家人交代?”

    幾句話下來,工人們都瞪着杜勇和李川,彷彿被調皮同學連累的好學生。

    至於記者一行人,都覺得臉上發燒,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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