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外頭，錦鯉湊近了衛成，低低問道。
衛成只感覺一陣香氣襲來，遲鈍地反問：“嗯？什麼？”
“什麼嗯嗯嗯的？你不會忘了喫解藥，真變癡傻了吧？”
錦鯉翻個白眼，口吻兇巴巴的。
衛成看她小臉氣得微微發紅，兩眼瞪得圓如明珠，小小的鼻翼合動着，竟別有一種生機勃勃的可愛。
他反應過來，淺淺笑說：“我瞧蘇雯那樣子，似乎不願一人將這下毒的罪名攬下來了。她大約捏住了周橋與她合謀的把柄，故而此刻將他叫去威脅，商量着如何把這罪名甩給旁人。”
“你覺得，這個旁人會是誰？”
“周家一共也就這幾口人，王翠花已然癡呆，又是受害者，首先排除。那麼，就只剩下……”
衛成慢慢地分析着，玩味的目光落到周小妮的身上。
錦鯉也曾這麼推測。
但是她想了想，又說：“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周小妮可是周橋的親妹妹，他再禽獸，也不會讓未成年的小妹去擋槍吧？”
“那我們打算如何？”
言語之間，衛成又向錦鯉湊近了幾分。
不遠處，於縣令看着他們夫妻倆，忍不住沉下面孔，重重咳嗽了兩聲。
小夫妻恩愛，原本不是壞事。
但衛成畢竟是個秀才，大庭廣衆，還是得注意影響。
衛成一時充耳不聞，還是用力推了他一把，沒好氣地說：“賭就賭，若你輸了，往後不許對我問東問西，我說了什麼，你都不許懷疑。”
“好！”衛成痛快應下，很快反問，“若你輸了呢？”
錦鯉悶聲問：“你想要什麼？”
他再次湊上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錦鯉：“……”
她無語地望着衛成。
仙凡有別，生殖隔離。
這人到底有沒有點常識？
她翻個白眼懶得理他，剛好，蘇雯和周橋也緩緩走了出來。
“既已交談過，說吧，到底是誰要給衛成和蘇錦鯉下毒？”
於縣令沉沉地問。
周橋看了看周小妮，一時猶豫。
方纔在室內，蘇雯提出要周小妮去頂罪。
周橋作爲大哥，自然千萬個不肯。
可是考慮到他自己的前途，他終究沒敢忤逆蘇雯，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此刻，蘇雯悄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作爲提醒。
周橋閉上眼，狠了狠心，終於拱手說：“於大人，都是小妹周小妮不懂事，誤將用於飼餵家畜的藥物當補藥，摻入我夫人蘇雯烹飪時的調料之中。”
“大、大哥？”
周小妮滿面的不可思議，張皇的四處瞧瞧，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周橋卻沉聲打破了她的幻想：“還不快主動認錯！大人念你年紀小，又是誤傷，會從輕發落的！”
他的話，令周小妮瞬間白了臉色。
錦鯉見狀，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搖着頭喟嘆，骨肉親情果然比不上自己的科舉前途啊。
這周橋，心的確夠狠。
“大哥，我沒有！我根本——”
周小妮雖然對蘇雯很兇，但還是很敬畏周橋。
周小妮看看已經癡傻的母親，又看看嘴角帶笑的蘇雯，不禁陷入絕望。
在周橋的逼迫之下，她不敢再解釋，終於哭着認下這莫須有的罪責。
最後，於縣令念她年幼，沒有將她收監，只判了杖責十下。
杖刑當場便要執行，周小妮被衙役們用牛皮筋綁在長條凳子上，舉起手臂粗的木杖，毫不留情砸了下去。
每打一下，周小妮便撕心裂肺地哀嚎一聲。
周橋閉上眼，不忍心多看。
蘇雯卻半眯着眸子，認認真真欣賞着周小妮臉上每一個表情。
看到昔日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小姑子，如今得到這等下場，蘇雯暗暗咬牙，感覺到一陣快意。
關於巫蠱詛咒之事，便這樣潦草收場。
待衆人散去，錦鯉卻沉下臉來，冷冷叫道：“王大虎。”
王大虎躲在奶奶身後，渾身劇烈顫抖。
王大娘與王大牛聽了，想着方纔大虎與蘇雯一起誣陷錦鯉，也都捏了一把汗。
“錦鯉娘子，大虎他還只是個孩子，你就……”
“王大虎，你老實告訴我，爲什麼要幫着蘇雯把娃娃放到我枕頭下面？又爲什麼，要爲她做假證，給我潑髒水？你摸着良心問問自己，我待你不好嗎？”
錦鯉一字一頓地質問着。
在被王大虎背叛的一刻，她當真傷心了。
這段日子，她教他讀書，給他點心，甚至爲他長遠打算着，盤算今後要開辦寒門子弟可以入學的書院。
王大虎讀書也認真，人又乖巧，一聲聲“錦鯉姐姐”，讓錦鯉對這個世界越來越有真實感。
可就在她陷入的時候，這個看似無害的孩子，卻狠狠給了她一刀。
“大虎！你說，爲什麼要做這些事？”
王大牛沉着臉，揪住兒子的衣領逼問。
王大虎嗚嗚咽咽地哭着，扭着身子不說話。
“你到底說不說？”
衛苗苗看不得任何人欺負她的大嫂，也不顧王大虎是個孩子，上前便甩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
“嗚嗚嗚……”王大虎被打得哭聲更大，最後抹抹眼淚，大聲吼道，“你對我好又怎麼樣？你不是我孃親，你趕走了我孃親！都是你！”
王大虎哭着，掙脫了大人的手，就向錦鯉撞了過去。
衛成和衛巖一左一右，飛快撲過去，把錦鯉擋得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王大牛也捉住王大虎，結結實實地甩了孩子兩個耳光。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打死你！”
看他還要打，錦鯉擡手阻止了。
她淡淡地說：“蘇雯爲了栽贓我，製作的娃娃上頭，可是真真正正寫着皇上的生辰八字。你們的兒子王大虎和她勾結，也就等同於參與了詛咒當今聖上的大罪。真算下來，你們一家人都逃不脫干係。”
王家三口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錦鯉繼續道：“若不是爲了保你們的命，我剛纔大可以直接拆穿蘇雯。現在，我留了你們一命，該去哪裏去哪裏吧，錦鯉閣容不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