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公主告白,若不順從,也有掉腦袋的危險。
可衛成只遲疑了一個短短的瞬間,便沉下面孔,強撐着身體下了牀榻,屈膝跪在了李淳的面前。
“你下跪幹什麼?本公主不是說了,叫你不必如此拘——”
李淳的話還沒說完,衛成已然擡起頭,沉聲打斷了她:“公主,草民身份卑微,實在配不上公主的好感。還請您,收回方纔的話,不然太折煞草民了。”
“本公主不覺得你卑微,我喜歡誰,誰就是最好的!”
李淳一時沒明白這是他的婉拒,還在傲嬌地安撫他。
錦鯉在窺視鏡內聽了,忍不住翻着白眼直搖頭。
果然是皇家養出來的人,太自信了吧?
人家說配不上,她就當真了!
衛成很是爲難,只得繼續說:“公主,草民已經有了妻室,實在配不上公主的好感。”
李淳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有什麼的?你的妻子,想來只是個鄉間村婦,回頭給她些錢財,叫她另嫁他人就是了。”
錦鯉一聽,氣得直撇嘴巴。
這高高在上的語氣,好像她蘇錦鯉是可以隨意打發的阿貓阿狗一樣。
衛成同樣不喜這語氣,他嚴肅解釋道:“我的夫人蘇錦鯉,德才兼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賢妻。草民有幸,能與夫人琴瑟和諧,心意相通。這輩子,草民只會娶她一個人,絕不會將她休棄的。”
聽到這裏,李淳才終於明白了。
這圍城,根本不是自卑,而是早已心有所屬。
想她堂堂的安怡公主,容貌也是一絕,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村婦嗎?
李淳一顆心沉了下來,涼涼地說道:“哦?既然你的骨頭這樣硬,肯爲了你的妻子拒絕我堂堂安怡公主。那不如,你就離開我的宮殿好了。”
現在,衛成虛弱得很。
而且,他離開牢房的手續,也不算正規。
一旦走出她的宮殿,或許等着他的,便是病症復發,還有重新被押入牢獄等死。
李淳倒要看看,這圍城到底會不會爲了他夫人冒險。
錦鯉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
但很快,她就改了主意。
她明明很喫李淳的醋,卻還是忍不住祈禱:“衛成啊衛成,這不是賭氣的時候!你千萬別離開,說不定就沒命了!”
可結果……
衛成扶着牆壁,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他恭恭敬敬對着李淳行了一禮,而後便虛弱卻堅定地道:“多謝公主救命之恩,日後若有機會,一定涌泉相報。此刻,草民便、便先告辭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了。
“你!”
李淳沒想到他真能做到這一步,氣得直跺腳。
錦鯉遙遙看到這一幕,感動之餘,更多的卻是擔心。
幸好,衛成搖搖晃晃走出公主殿不久,便遇到了恰好回宮的太后。
太后見了他,粗粗問了幾句。
衛成回答了自己生病的事,又說承蒙安怡公主相救,保住了性命,只沒提公主告白的事情半個字。
太后沒多想,很快便點點頭,叫人將他帶去自己的宮殿休養。
她還要與陳閣老和肖正清一同趕路呢,不能一直盯着窺視鏡去看。
於是,她狠心關了窺視鏡,換好衣裳便出了門。
此刻,皇宮內。
衛成離開後,李淳越想越氣,便問她手下的丫鬟:“你們不是先前就聽說過這個衛成嘛?他上回入宮,是與他妻子一起的吧?他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上回,衛成和錦鯉進宮,確實引起了不少下頭人的關注。
尤其是那些小丫鬟,難得在宮裏見到處男,又是這般英俊清雅的書生,少不得私下裏悄悄紅着臉議論。
此刻聽李淳一問,一個小丫鬟便戰戰兢兢地說:“我們也沒看得太清楚,只見是個圓臉年輕的婦人。”
“可貌美麼?”
李淳追問。
丫鬟斟酌着說:“還是……還是有些姿色的。”說完,馬上補上一句,“不過,與公主相比的話,那可真是烏鴉比鳳凰了!”
李淳“哼”了一聲,傲嬌地道:“那是自然,還用你說麼?”
自戀結束,李淳又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我倒要會會這個蘇錦鯉!看看她有什麼好處,值得叫衛成那麼果斷地放棄駙馬之位。”
衛成被安怡救走,後又被太后安置,這些事很快都傳入皇帝的耳朵裏。
皇帝關押衛成,本來也不是真心要懲罰。
既然他的妹妹與母后,都願意做這個好人,他便也沒多言什麼。
兩日之後,皇帝聽聞衛成的病已經痊癒,便派人召見了他,要與他在御書房內密談一番。
衛成身體依然虛弱,可時間緊迫,他還是立刻應召前往。
一番叩拜後,皇帝叫他平身,而後笑吟吟問道:“衛成,朕不由分說將你關押,還害你病了一場,你可恨朕麼?”
“草民豈敢?”
衛成惶恐的應道。
皇帝笑說:“是不敢,還是不恨呢?朕要聽實話。”
衛成既然敢隻身進京,就早已不顧生死。
此時,難得有機會和皇帝單獨交談,他咬了咬牙,便豁出去一般說:“不敢欺瞞皇上,草民確實從未因爲自身的一點挫折,而怨恨皇上。但是,推遲科舉的事,真的勢在必行。皇上否決這一提議,草民……草民確實有點失望。”
皇帝聽了,更是哈哈大笑。
他用手指着衛成的臉,搖頭道:“朕活了三十多年,你還是頭一個,敢當面說對朕失望的人呢!”
“皇上,科舉必須推遲!不然的話……”
衛成急切地想說服皇帝,皇帝卻擡手一壓,叫他暫時停下。
等他安靜下來之後,皇帝方說:“你的事,朕已經叫人查得清清楚楚,你確實沒有半點與外族人勾結的行爲。而且,推遲科舉的提議,朕也贊同得很。”
衛成頓時蒙了。
他驚訝地問:“既然皇上同意,那麼在朝堂上,您又爲何……”
皇帝再次打斷他,並且簡略解釋了兩句,就像當日對肖榮一般。
衛成也是一點就透,立刻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