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看到他那張猙獰的臉,簡直不敢置信。
衛成時時刻刻摟着她,生怕火苗燒到她一星半點。
畢畢剝的燃燒聲中,田化成仰天狂笑起來。笑夠了,他眼角卻有了眼淚,癲狂地控訴道:“救我的命?你們知不知道,正是因爲你們,我才家破人亡,落到了今日的田地!”
錦鯉滿頭問號。
衛成也皺緊了眉頭。
田化成咬牙切齒地道:“若不是你衛成非要推遲科舉,我早在兩個月前,便帶着全家人,還有全部身家前往京城了!若真能如此,我父母不會因洪水死去,我的家,我的錢,也都會好好地留着!”
儘管他正在謀殺他們,可衛成聽聞他父母都死去了,心中還是微微一沉。
“田化成,對於你的遭遇,我很是遺憾。但是你要知道,推遲科舉勢在必行!若非如此,你叫那些服用過福壽膏的學子,可怎麼辦?”
衛成嚴肅反問道。
誰知,田化成反而更怒,冷冷罵道:“他們服用福壽膏,與我有什麼相干?那勞什子東西,一流通,我便覺着不好,一點都沒碰過!”
“可你的同窗們……”
“我爲何要爲他們考慮?若是沒有推遲科舉,應試的時候,這些蠢貨都因藥癮昏昏沉沉,我中舉的可能性便更大了!衛成,你不僅害死我的爹孃,還害得我失去了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你說,你該不該死?”
田化成激動地打斷了衛成,一字一句都透着濃濃的恨意。
衛成聞言,方纔對他最後一絲同情也消失了。
這人本性便是自私自利的。
若讓這種人高中,往後成爲官員,只會危害朝廷和百姓。
“呵,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衛成冷冷說完,忽地撿起馬車上的棉被,不由分說將錦鯉裹住了。
錦鯉面前一黑,下意識掙扎起來,口中也悶聲喊道:“衛成,你幹什麼?你快給我鬆開!”
衛成不理,反而拿起車上用來飲用的淨水,一下子傾倒在了棉被上頭。
錦鯉感覺到一股潮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他是要將她牢牢裹住,抱出火場!
可是,他呢?
而且,衝出去後,還要面對以逸待勞的田化成!
他哪裏有勝算呢?
錦鯉心急如焚,掙扎的動作,在棉被外頭看來,十分滑稽。
田化成哈哈大笑起來,“衛成,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子呢!爲了個女人,寧可犧牲自己啊?不過你放心,你們根本逃不出去,要死也是一塊兒,當一對同命鴛鴦!”
火勢越來越大。
衛成知道,自己分毫的猶豫,都可能斷送了錦鯉唯一的生還希望。
他隔着棉被親了她一下,哽咽地道:“錦鯉,若能活下來,一定要忘了我。”
“衛成!你可別幹傻事啊!”
煙氣已經十分嗆人,哪怕隔着棉被,錦鯉也咳嗽起來。
她話音剛落,就覺得身體一輕,已經被衛成抱了起來。
“衛成!”
錦鯉無力地大喊着,可正當衛成雙腳踏上熊熊燃燒的木柴,天上忽地“咔嚓”響起一聲霹雷的巨響。
錦鯉忙高聲喊道:“要下雨了!我們有救了!你快讓我出來!”
現在已經是深秋,通常這個時節,是不會下大雨的。
可還不等衛成猶豫,傾盆一般的大雨便落了下來。
“這……這……”
火場外頭的田化成見狀,驚得瞪大了雙眼。
衛成終於放開了錦鯉。
她從棉被中鑽出來,先是大口呼吸了幾下,緩過來後,便笑着擡起了頭。
這大雨,不出片刻,便能澆滅這大火。
看來,她的錦鯉體質,還真是有用。
想什麼來什麼。
“田化成,看到了吧,這大雨就是你的報應!”
火苗已經滅了,只剩下雨中的黑炭滋滋冒着白煙。
錦鯉冷冷說了一句,踏着冷掉的黑炭向扭頭開溜的田化成追了過去。
“錦鯉,小心!”
衛成滿心不安,也要去追。
可他剛剛吸入了太多燃燒的煙塵,稍微一動,便覺得咳嗽不止,胸口劇痛,竟一時無法有任何動作。
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錦鯉與田化成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暗夜和大雨中。
田化成剛剛撿柴火的時候,就將周圍地形摸透了。
他自覺打不過一對夫妻,倉皇地沿着小路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而後他見衛成不能動彈,便又停了下來,等着錦鯉追過來。
在他看來,錦鯉嬌嬌小小一個女人,還不是輕易便可制服的麼?
然而——
只片刻的時間,錦鯉便拎着田化成的頭髮,威風地回到了衛成面前。
衛成滿臉不可思議地望着她,“是、是你抓到了田化成?”
“不然呢?”
錦鯉嫌田化成不老實,答話的時候,還狠狠給了他一腳。
田化成嘴巴被堵住了,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你、你可有受傷?”
衛成悶聲咳嗽着,關切地問。
錦鯉翻個白眼,暗暗覺得好笑。
她可是堂堂錦鯉仙子誒!
雖說穿越而來後,仙力都消失了,可一旦到了有水的環境裏,她便真真正正如魚得水了。
不怕黑,不怕滑,不怕冷。
這還不是無敵麼?
所以剛剛,錦鯉不費吹灰之力,戲耍一般就抓到了田化成。
不過,她的真實身份要隱藏,對着衛成,便找了理由道:“這田化成多少天沒喫飯了,瘦得好似小雞仔一樣。我雖然是女子,但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解釋看似合理,衛成便點點頭接受了,心中鬆了一口氣。
衛成與錦鯉的馬車被燒了,但馬匹還在。
當天晚上,他們躲在山洞裏,靠着彼此的體溫取暖度過。
第二日天一亮,兩人便共同騎着大黑馬,將田化成拴在後頭,帶着他去當地的縣衙裏投案。
縣太爺聽聞來龍去脈,又派人去勘察了放火現場,很快便以縱火爲罪名,將田化成押入了本地的大牢。
錦鯉過這個插曲,接下來途中,錦鯉與衛成都謹慎了不少,再也不去路邊隨便“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