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事情已然完了。
他又輸了！
“何老闆舉了這麼久，周大人倒是讓人接了那證據瞧瞧啊。”
錦鯉看到周梁許久不動，揚聲催促了一句。
周梁恨恨地盯着她，想要訓斥，可一想到她是穿着皇后親賜黃馬褂的人，便只能將一口惡氣如數吞回。
他唯有不情願道：“來人，將證據呈上來。”
那份契約書，這纔到了周梁與孫知府的手上。
契約書和收據上頭，都是白紙黑字，寫明衛成以八十兩每月的價錢，租賃何老闆的房屋三月整。
紋銀二百四十兩已然全數交納，同時另有六十兩作爲押金。
契約書的末尾，有雙方摁下的紅手印。
印記已經發黑，足見有了些日子，絕不是今日臨時僞造的。
看完這些，周梁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錦鯉順勢便問：“周大人，可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周梁氣得呼吸聲都粗了幾分，咬牙質問，“這何老闆的房屋價格如此之貴，你們自己也有房屋，爲何還要高價租賃？”
錦鯉哈哈笑了兩聲，無語地道：“我們自己光明正大賺來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這也要經過周大人的批准嗎？”
“你！”
周梁氣得語塞。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衛家租賃這房屋，久久居住沒有搬走，這根本就是個誘餌！
誘惑着他，讓他以爲衛成真的受賄，然後前來興師問罪。
到時候，衛家人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證據，證明他們的清白無辜。
如此一來，他周梁便要再次被打臉。
而衛成呢？
他非但沒有絲毫損失，還會讓青城縣百姓對他越發信任，通過此事，全都知曉他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員。
果然，接下來，何老闆便拱手稟告道：“孫知府，周主簿，你們當真誤會我們縣令大人了。小民先前，確實有將房子送給縣令大人的想法，爲的是感謝他高中狀元，替咱們青城縣爭光添彩！”
“可是，小民磨破了嘴皮子，都沒能說服大人和夫人，他們執意不肯要這房子。最後，他們爲給小民一個面子，才勉爲其難，絕對租賃三個月。就這麼短短三個月，他們也不肯叫小民喫半點虧，非要高價付租金給小民。”
何老闆說完，堂下的百姓們也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看來先前是誤會衛縣令了，他真是個好官啊！”
“是啊！人家當官之前就是個大好人，他和他夫人蘇錦鯉，就差被老百姓們當菩薩拜了，怎麼會是個貪官呢？”
“你們忘啦？咱們能夠種植紅薯，還是縣令大人夫妻倆的功勞呢！他們這般替咱們考慮，不可能貪污的。”
周梁聽着這些話，胸口劇烈起伏，肺葉都快要氣炸了。
錦鯉笑吟吟地看着他，挑起的眉梢之間，是隱約的挑釁。
衛成照舊不怎麼正眼看他，只公事公辦地問道：“孫大人，周大人，這回下官的清白可以證明了麼？”
“自、自然可以。”周梁不肯再開口，孫知府只能親自尬笑道，“衛縣令兩袖清風，不慕榮利，實在難得。本知府今日……今日特別提出表彰。來日一定上書給朝廷，好生地誇獎衛縣令一番。”
衛成淡淡地說。
這是明晃晃趕人的意思了。
孫知府面上一沉，有些掛不住。
可今日，他興師問罪在先，被打臉在後，縱然不悅，也不好再難爲衛成什麼。
他唯有點點頭，起身便向外走去。
周梁頓了頓，見他走遠，也立刻追上前去。
“孫大人！孫大人您等等！”
周梁邊跑邊喊。
孫知府忽地腳步一停，頓在了自己的馬車前頭。
見他停下，周梁越發跑得快，三五步便氣喘吁吁地停在了孫知府面前。
“大人，今日是下官失職，沒有查清楚那何老闆與衛成的具體來往。下一回，下官一定……啪！”
周梁急切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耳光狠狠地打斷了。
孫知府忍無可忍，賞他一個耳刮子。
看周梁被打的偏過頭去，嘴角流出鮮血，孫知府方沉沉罵道：“下一回個屁！小子，日後最好老實些！若是再如今日這般，叫本官跟着你一同丟人現眼，你乾脆離開此地，回到京城去吧！”
周梁在京城毫無根基。
他自己也清楚，鄭太師之所以提拔他，全都是因爲他了解衛成，想讓他當一把刺向衛成的槍。
若是無法在青城縣給衛成重創，他便是回到了京城，鄭太師也絕不會重用他的。
於是，周梁連忙認錯，垂頭懇求道：“下官明白，往後若無實際證據，下官絕不會再以衛成的事來給您添麻煩了。”
“這還差不多！”孫知府冷冷說了一句，又道，“你今日走路回府衙吧！今日本官心情欠佳，不想與人同車同轎了。”
說完，他轉身上了馬車，吩咐車伕策馬而去。
周梁望着車輪與馬蹄帶起的塵埃，心中充滿了憤恨。
衛成。
蘇錦鯉。
你們給我等着！
在周梁拖着沉重的步子，一點點走向府衙的時候，衛成處理好了兩個棘手的案件，便要向父老鄉親們說說話。
他從堂前桌案後頭走了出來，面向百姓們說道：“父老鄉親們，正如周梁所言，我衛成是喝着青城縣的水長大的。此番我回來做官，爲的就是造福鄉里，還了這片水土養育我的一片恩情。”
“故而，我絕對不會做任何有損鄉親們的事情，大家也不必給我送任何禮物，我絕對不會收的。”
“今日咱們將話說死，望大家信任衛成，同時也不要再想着送禮，叫衛成爲難。”
這一番話，贏得百姓們一陣叫好。
正當衆人鼓掌的時候，人羣裏卻忽然爆發出一陣“哎呦”聲。
衛成一愣，錦鯉也好奇地看向騷亂的人羣。
他們聽到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田家老頭暈倒了！”
衛成立刻指揮，將這位暈厥的老人送去就醫。
一切安頓好後，錦鯉便問那診脈的大夫：“這位老人爲何突然暈倒？可是生了什麼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