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妮眼瞧着衛巖手掌攥住了刀刃，鮮血順着刀鋒低落而下，顫抖着大喊他的名字。
衛巖好似感覺不到疼，皺着眉頭說：“小妮，要冷靜！你真殺了周梁，爲這種人渣償命，你覺得值嗎？”
周小妮瞳孔震顫着，說不出話來。
衛成趁機忙吼道：“周梁，還不快滾！”
官差聞言鬆開了周梁，周梁立刻狼狽不已地逃竄而去。
直到周梁跑遠了，衛巖才鬆開攥着刀刃的手。
他抱住周小妮，不停地安撫。
而周小妮則望着早已死去的母親，痛哭不止。
“好了，這地方暫且留給他們吧，咱們先走。”
衛成拉住了錦鯉的手，帶着一幫官差，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染滿鮮血的宅子。
出門後，錦鯉立刻忍不住吐槽：“周梁也太畜生了，爲了活命，連自己的親孃都能下狠手殺害！”
“是呀……”衛成喟嘆道，“周母也叫人震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死在自己兒子刀下的。可即便如此，她還要用最後一口氣，給這個活該天打雷劈的兒子脫罪。”
兩人一路走，一路感慨。
最後，錦鯉不甘心地說：“便宜了周梁這個混賬，這回居然讓他全身而退了！”
衛成唯有寬慰：“多行不義必自斃，且等着吧，他的報應在後頭呢。”
接下來幾日，衛成處理去京城那幾天積壓下來的公務。
而錦鯉，就和羅素素一起，忙着修整重新開工後的織布坊。
衛巖和周小妮，則一起辦理周母的身後事。
只有衛苗苗一人，還在錦鯉閣忙前忙後，將酒樓打理得井井有條。
待一切回到正軌後，衛成也回到了堤壩上，繼續辦他修葺河堤的大事。
這一日，織布坊有一批新貨運送進京，得到了一筆不菲的酬勞。
錦鯉犒賞了全織布坊的女工，又號召道：“咱們這的姐妹，有一半都是河工的家眷。現在咱們賺了錢，你們可願意隨我去河堤工地上，帶着好喫好喝，去犒勞犒勞你們的夫君？”
“願意！”
“自然願意！”
這些女眷對自家男人個個都是日思夜想，奈何工地乃是重地，閒雜人等不能進入，於是她們只能默默相思。
現在錦鯉給了機會，當然是一呼百應。
於是第二天，錦鯉便帶領好幾十位女工，帶着酒肉菜品，浩浩蕩蕩來到了工地上。
那些河工見到自家媳婦兒，自然開懷不已。
很快，他們兩兩一家，都扎到了安靜地方，去喫飯喫菜，外加說體己話了。
錦鯉也找到了衛成，兩人剛一見面，她險些認不出自己的夫君。
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衣裳，褲管捲了起來，裸露的小腿上裹滿了泥巴和草葉，就連白皙硬淨的臉上，也都是泥水。
乍一看去，他與普通河工沒有任何兩樣。
錦鯉呆呆瞧他許久，衛成朗然一笑，將手指上的泥水抹到了她白皙如玉的臉上。
她左右兩邊臉頰，各自多了三道痕跡，好似花貓的鬍鬚。
“嘖嘖，瞧我夫人，成小貓臉了。”
衛成好笑地打趣。
錦鯉回過神來，擡起小拳頭，對着衛成胸口就是一通亂捶。
衛成想起錦鯉怕貓的事，連忙說：“是我錯是我錯，不該在你面前提貓。別和我生氣了，好不好？”
錦鯉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此刻大方一笑，昂着下巴說：“這還差不多！”
兩人玩笑了兩句，便也要尋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可他們還沒行動，身後忽地傳來顫巍巍的一聲：“大爺，姑娘，行行好給口喫的吧。我……我已經三天沒喫飯了……”
錦鯉嚇了一跳，與衛成回頭一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大娘，佝僂着身子，正舉着一個破碗，眼巴巴地瞧着他們。
錦鯉來看望衛成，自然也少不了帶着好酒好菜。
此刻，那食盒就放在旁邊土地上。
錦鯉不忍心，立刻從裏頭挑了一道菜出來，又給了大娘好大一勺米飯，軟軟地說：“大娘你先喫，不夠了我再給你。”
“謝謝！謝謝！我真是遇上了活菩薩！”
大娘紅着眼連聲道謝，可卻沒有去喫那飯菜，而是向着一旁的土崗高聲喊道：“乖孫兒，快出來！咱們有飯喫啦！”
錦鯉一陣詫異，很快，便看到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連滾帶爬從土崗那邊奔了過來。
小孩接過大娘給的破碗，直接用手，抓着裏頭的飯菜狼吞虎嚥起來。
“你、你慢點喫，別噎着了……”
錦鯉看小孩被噎得面紅耳赤，連忙勸說着。
可是，還沒等孩子應聲，不遠處更多的災民衣衫襤褸地向這邊走來了。
錦鯉居高臨下瞧着他們，嘴角抽搐了兩下。
這場景，好像現代的喪屍片啊……
那些災民一個個骨瘦如柴，黝黑如鐵，衣衫破爛好似拖把上的布條，腳步蹣跚地向這邊挪動着。
時不時地，有人掉隊倒下，換來家人蹲在旁邊，嗚嗚一陣哭嚎。
古代生產力低下，人們生活貧苦，錦鯉早就從歷史書上看到過。
可是，當她切切實實看到原地昏倒餓死的災民，那種衝擊力，不是書本上幾行字可以相提並論的。
“太苦了……”錦鯉感嘆一聲，扭頭看向衛成道，“咱們得想想法子，救救他們啊。”
衛成面露難色，只遲疑了片刻，便沉沉說：“好！”
他叫官差將這些災民帶入青城縣的縣城，而後，由縣衙的糧倉裏拿出糧食來，給這些災民暫時搭建粥棚，幫他們渡過難關。
與此同時，衛成也上書朝廷，請求皇上撥款撥糧，用於賑災之用。
大澇之後，受災的百姓，絕對不止這麼一點點。
衛成想救的，不是流浪到青城縣的這小小一批，而是全國食不果腹的災民們。
然而，就在他的奏摺等待回信的幾天內，一批又一批災民，沿着河堤來到他們青城縣。
青城縣也不算富庶之地，災民一多，糧倉不多時便出現了虧空。
這一日，衛成剛來到縣衙預備處理公事，便聽手下惶恐地前來彙報：“大人，不好啦，外頭百姓們將衙門團團圍住，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