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回到京城，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因爲這次軍功重大，皇帝沒有馬上論功行賞，而是在上朝時喜不自勝地說：“此番大勝，方成虎、鄭天驕、衛成、肖正清，全都是功不可沒。朕要賞賜他們，還要重重地賞賜！至於這封賞的內容麼，容朕與幾位軍紀大臣還有王爺商議之後再論。”
這意思便是，必然要賞個大的。
被點名的幾人，連忙謝恩。
鄭爲民瞧着兒子這般風光，心中也是十分得意。
而方成虎主動說：“皇上，此次能夠大捷，軍功卻不只是臣等的，還有一位最爲重要的功臣，她卻無法上朝來呀。”
“哦？是誰？”
皇帝好奇問道。
方成虎先朝衛成看了一眼，方朗聲說：“正是衛侍郎的夫人，蘇錦鯉。指南針乃是由她製造，她的醫術更是治好了無數的傷病員，令我軍兵源充足。這些，可都是得以戰勝烏蒙國的重要原因。若當真是論功行賞，蘇錦鯉可論頭功。”
“方將軍，你可真是高風亮節呀！身爲主帥，卻肯將頭功讓給旁人。”
皇帝聞言，越發眉開眼笑，對着衆位大臣誇到。
方成虎說：“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皇帝點頭，連聲說“好”，方吩咐太監說：“既然咱們的主帥方將軍都這樣說了，那就宣錦鯉進殿，與各位大臣一同參加朝會。”
“是。”
太監答應着，還沒動身，以鄭爲民爲首的一批官員，便紛紛跪了下來，高聲懇求道：“皇上，自古以來，都沒有女子上朝的先例呀！這蘇氏再是能幹，終究是女人，怎可以登堂入室，高居廟堂呢？這不合規矩呀！”
“鄭太師，這話便是狹隘了。”衛成站出來，不卑不亢地道，“我朝用人一向是唯纔是舉，不管男女，只要有本事，便可以爲朝廷出力。鄭太師對女子偏見如此之大，不知您如何看待本朝太后呢？”
太后來自草原，在嫁入梁國之前，是一位帶兵打仗的女將軍。
鄭爲民自然不敢說太后什麼，一時氣得無語。
他狠狠咬了咬牙，方道：“衛侍郎，你這般贊同蘇氏上朝受賞，恐怕不是爲了唯纔是舉，而是因爲，那蘇氏是你的夫人吧？”
意思是，衛成因私廢公。
衛成只淺淺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反問：“那麼，當初鄭太師舉薦鄭天驕爲副帥，又是出自何等心思呢？是因爲鄭天驕是您的兒子，還是爲了唯纔是舉？”
“你！”
鄭爲民再次被堵得啞口無言。
見他許久不再出聲，衛成才轉過頭，向皇帝拱手道：“微臣也以爲，蘇錦鯉應當入朝堂接受封賞。這與微臣和她的關係無關，只因蘇錦鯉在此戰之中，確實功勞巨大。”
“好，好！就聽你們的！”
鄭爲民的嘴被衛成堵住後，皇帝再沒了阻礙，馬上命人傳召錦鯉入內。
鄭爲民不甘心，便又上奏懇請：“既然蘇氏可以上朝，那麼老夫的兒媳婦蘇雯，也參與了這場大戰，理應一同上朝。”
他和錦鯉在回京路上便商議好，等一到京城，便將蘇雯所做的事上報給皇帝。
現在，鄭爲民還要讓蘇雯上朝，不是主動送上機會，叫他們揭發蘇雯麼？
衛成毫無意見，還表示贊成。
鄭爲民皺起眉頭，暗暗覺出不對。
可皇帝早已下了命令，太監聽着吩咐出了大殿，不出片刻，錦鯉和蘇雯便一同來到這朝堂之上。
不同的是，錦鯉榮光滿面，蘇雯卻是畏畏縮縮。
“蘇錦鯉，這次大戰，主帥方成虎，還有衛成，都大讚你的功勞。你自己怎麼說，想要什麼賞賜啊？”
皇帝笑吟吟問道。
錦鯉跪了下來，一字一頓地說：“臣妾個人什麼都不缺，唯有一事，希望皇上可以答應。”
“你先說。”
錦鯉想着爲他們死去的日奧仁，微微顫抖地說：“烏蒙雖然屢次進犯我大梁國土，但這一次慘敗，二十年內，怕是再無力騷擾我們了。他們簽訂求和條約，要賠償白銀兩千萬兩，也可以補充我大梁的國庫。”
“只是，據我所知，烏蒙百姓早已貧苦不堪，瘟疫纏身。烏蒙朝廷若想上交賠款，便會加重賦稅，百姓們就更加沒有活路了。所以，臣妾想求皇上，烏蒙的賠款，可否分期繳納，也給百姓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
錦鯉說完，衛成也陪着她跪了下來，一同懇求皇帝。
鄭爲民在一旁沉着臉，拱手啓奏道：“皇上，我梁國與烏蒙一向不共戴天。如今，因皇上聖明，好容易大捷，卻要寬宥他們，賠款都要分期？倘若此戰輸的是我們，烏蒙朝廷可會如此仁慈？”
說完，他垂眸掃向錦鯉，意有所指地問：“蘇錦鯉，你說出這般言論，很難叫人不去懷疑，你與烏蒙朝廷，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錦鯉一聽，險些沒笑出聲。
什麼叫賊喊捉賊？
這便是了。
錦鯉都懶得理會鄭爲民，她依然跪着，殷切向皇帝請求：“皇上，臣妾可以發誓，與烏蒙國絕無不正常的往來。皇上一向以仁愛治國，這一回若能將仁愛之心，也散播給烏蒙國的普通百姓，往後，烏蒙朝廷縱然還想攻打我們，只怕他們的百姓也不會同意。”
皇帝確實是個仁愛之人。
他沉吟片刻，便允准了錦鯉的請求。
“皇上！”
鄭爲民不甘心，因爲他掌管着戶部，烏蒙國若繳納了賠款，都要從他手中先過上一遍。
那可是兩千萬兩白銀，雁過拔毛，他能將自己變得富可敵國。
可一旦皇帝同意分期，那他還有什麼油水可撈？
鄭爲民還想找理由阻止，錦鯉眉梢一揚，盯着他笑道：“鄭太師，還想污衊我通敵賣國啊？我現在就告訴您，通敵賣國的人，的確是有，可不是我蘇錦鯉。”
她意有所指地一說，旁人都還沒猜出來是誰，一旁的蘇雯便嚇得雙腿發軟，險些跌倒在金鑾殿的青磚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