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衛成面前,他舉着酒杯,笑吟吟說:“衛尚書,我當前官職在你之下,可我畢竟娶了蘭城公主,不能給她丟了面子。所以這杯酒,你是不是該敬我這個駙馬爺呢?”
說着,他就命人給衛成斟了一杯酒,示意衛成起身敬他。
可是衛成不爲所動,只淡淡地說:“周侍郎還是低調些,你如今受盡皇上恩寵,又娶得公主爲妻,再這般張揚,只怕盛極而衰啊。”
“盛極而衰?”周梁聞言,卻哈哈大笑起來,“衛尚書,你莫不是嫉妒我娶到了公主,便在這裏心生怨恨,故意詛咒?”
“隨你如何想。”
衛成依然坐定了不動,不去理會他。
周梁沉下臉,咬牙道:“怎麼,你不給我面子就罷了,也不肯給晉王一個面子?我可是他的女婿!”
衛成冷冷地說:“晉王若是要這個面子,叫他自己來討,還輪不到你這個贅婿對我吆三喝四地吩咐。”
“你!”
贅婿二字,深深刺痛了周梁的自尊。
他正要發難,家中的僕人卻喜滋滋來報:“大人!大人大喜啊!皇上派了人來,說是有賀禮相贈呢!”
“哦?快請進來!”
周梁雙眼立刻亮了起來,一撩袍子,快步出去相迎。
前來送禮的,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可見皇帝對周梁的重視。
那太監傳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侍郎周梁,檢舉鄭爲民有功,此大義滅親之舉,造福百姓,有利朝廷。侍郎周梁,與朕之侄女李慧,天造地和,鸞鳳和鳴,朕特賜白玉如意一對,聊表祝賀之心。”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周梁興奮到了極點,跪在地上,雙手接過了皇帝賞賜的玉如意。
他對那太監說:“還請公公賞臉,留下來喝一杯喜酒。”
公公拖着長音道:“還要回去向皇上覆命,就不多留了,這裏祝駙馬爺大婚順利。”
等公公一走,周梁更是將尾巴翹上天,當場命人將那對玉如意供了起來,叫在場的賓客好不羨慕。
錦鯉與衛成並肩坐在一處,見他這小人得志的樣子,不由笑了笑,低聲議論說:“瞧他這傻乎乎高興的模樣,真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本事,對朝廷有多大貢獻,能得皇上這般器重!”
衛成低聲道:“正因他壞且愚蠢,咱們纔有機會。若人人都似鄭爲民,心腸歹徒,又頭腦狡猾,咱們豈不是要焦頭爛額了?”
錦鯉捂嘴一笑,連說“有理”。
周梁雖蠢,可在座的賓客當中,卻有不少連他都不如。
前些日子給了周梁難堪的將軍白真,今日也在宴席之中。
他見周梁不僅成了駙馬,還這般得皇上寵信,一改先前的傲慢姿態,主動起身,向周梁敬酒道:“駙馬爺,末將乾了這一杯,全當給您賀喜了!”
周梁自然記着先前的仇,不冷不熱地道:“白將軍這杯酒,我恐怕不配喝呀?白將軍莫不是忘了,不久前……”
周梁揚眉說:“不同你計較也行,這裏有一罈上好的女兒紅,只要白將軍將它幹了,本駙馬便不計前嫌,如何?”
那酒罈子如同小翁一般大小,裏頭少說有二十斤酒。
真要全喝下去,只怕人要當場斃命。
錦鯉看了那酒罈,都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向衛成說:“小人得志後,果然猖狂無比。就算鄭爲民活着的時候,也沒見這般狠毒地對待手下人。”
衛成搖搖頭,低聲道:“周梁格局眼界太低,一輩子也就如此了。”
二人將周梁看得通透,全然不把這個跳樑小醜看在眼裏。
可在白真眼中,此時的周梁,儼然已經成了不可得罪的大人物。
白真瞧着那酒罈,也一陣爲難,可在周梁威壓的眼神之下,他終於還是抱起了罈子,當衆狂飲起來。
一時間,宴席上只剩下他飲酒時發出的嘰咕聲。
原本還在觀望,不知要不要歸順周梁的太師府殘黨,看到了白真的下場,也都一個個捏着一把汗。
藉着酒宴的機會,他們紛紛站了出來,迫不及待向周梁表忠心。
周梁得意萬分,而衛成和錦鯉,則盯緊每一個向周梁諂媚的官員,記錄下他們的名字,留着日後審查。
宴席之上,錦鯉還發現,周梁身邊一個主簿,頻頻搖頭,面露不屑。
於是,等那主簿離席的時候,她也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哎呦!鎮國夫人,您、您爲何跟着小人,叫人嚇了一跳。”
一叢花木後頭,錦鯉堵住了他。
那孫主簿拍着胸口,因知道自己的主子周梁和錦鯉關係惡劣,不想沾染是非,便繞着路想要儘快離開。
錦鯉卻攔住他說:“孫大人,我在席間見你搖頭不止,莫不是也看不慣你家駙馬爺的做派麼?”
孫主簿微微一愣。
他也是個讀書人,自有一份清高在。
但凡略有自尊之人,誰能喜歡周梁這小人得志的膚淺模樣?
只是,孫主簿居於人下,也無法說什麼,只悶悶地道:“鎮國夫人看錯了,小人豈敢對駙馬爺看不慣?”
錦鯉瞧得出來,他骨子裏還算個清正之人,於是循循善誘道:“孫大人,我既然來找你,便是信得過你,不怕同你說句實話。你家駙馬爺表面雖風光,可實際上,皇上對他十分不滿,早晚要將其除掉的。”
“等到他垮臺那一日,便是樹倒猢猻散。你作爲主簿,是他身邊十分親近之人。若想全身而歸,只怕難於上青天。”
孫主簿聞言,不由渾身一抖。
皇上目前對周梁的寵信,確實到了他無法理解的程度。
畢竟,周梁並無什麼功勞,何必這般被看重?
這明顯更像是捧殺。
再聽錦鯉如此一說,孫主簿心中不由動搖起來。
錦鯉見狀,順勢便問:“我有一個法子,可以保全你,你可願聽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