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嗯”了一聲,同意錦鯉去找李淳。但同時,他也嚴肅叮囑:“對着安怡公主,還是莫要透露真實的想法。她與咱們關係再好,也畢竟是皇室中人。若她去向皇帝告知咱們的想法,那……”
“衛成,我相信安怡公主。”
沒等衛成說完,錦鯉便沉沉地打斷了他。
她一字一頓地說:“雖然,咱們屢次遭遇背叛、陷害,可我仍然覺得,咱們對友人的信賴,不該被影響。皇帝是皇帝,安怡公主是安怡公主。若真信錯了她,我便認了。你願意同我一起冒險嗎?”
衛成望着她發亮的眼睛,心頭一片灼熱。
這便是他心愛的夫人啊!
哪怕遭到算計,遭到背叛,也依然心懷赤誠,對人真誠相待。
“好,無論結果如何,我都陪着你。”
衛成握住了錦鯉的手,堅定地說道。
事不宜遲,第二日一早,錦鯉便通過肖正清,將李淳約了出來,在自家錦鯉閣的雅間內見面談話。
李淳還是那般無憂無慮的模樣,她進門坐下,喫着點心問:“你想見我,自己入宮去尋我便是,你又不是沒有腰牌?爲何這般大費周章,巴巴地將我弄出來。”
雅間的門嚴嚴實實地關好,錦鯉也面帶嚴肅,無比鄭重地說:“公主,我有一件事,請您務必要幫忙。”
如此肅然的場面,叫李淳一愣。
她眨眨眼睛,將點心放下,皺着眉頭問:“什麼事這般嚴重?你、你可莫要嚇我啊。”
“公主,皇上他……可能在計劃着,除掉衛成與我。”
錦鯉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叫李淳倒吸一口涼氣,蹭一下子便站了起來。
她不停地搖頭道:“不、不可能……好端端的,我皇兄爲何要除掉你們?李遂作亂,你們才立了大功的!我皇兄不是鳥盡弓藏的人,他……他不至於容不下一個功臣!”
錦鯉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分析的內容,一一告訴了李淳。
皇帝不是因鳥盡弓藏纔要除掉他們,而是衛成對他動過不該有的殺機。
李淳聞言,一張生動的面孔變得僵硬。
她吞了幾下口水,還是搖頭,“不……我相信我皇兄,他不是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不管衛成動過什麼心思,可他又沒有動手!我皇兄豈會、豈會因他人的心思,便定了旁人的罪過呢?他不是這等糊塗人!”
李淳過於單純,錦鯉也無法解釋更深了。
李淳的表現,也都在錦鯉預料之中。她並無詫異,只低聲說:“公主信任兄長,也是正常。我將心中所想,如數告訴公主,也是出於對友人的信任。雖然公主不信我,但我所求之事,公主還肯聽一聽麼?”
見錦鯉悲傷的表情,李淳也莫名一陣難過。
她先承諾道:“只要你和衛成不會傷害我皇兄,你今日對我說的話,無論是否是你猜錯了,我都不會告訴皇兄。至於你所求的事,我願意一聽,可未必會替你辦到。”
李淳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
與錦鯉會面之後,她心思沉重,滿腦都是不可置信的掙扎。
回宮以後,她便不由自主去注意皇帝與皇后,想從他們日常之中,尋找到幾分蛛絲馬跡。
結果,李淳時常聽到皇后唸叨錦鯉。
那不像是關係好的友人日常思念,更像是對將死之人的不忍。
而皇帝,也將衛家所在的街區,加派了巡防的人手,並且時時刻刻注意着衛成和錦鯉的一切動向。
得知這些後,李淳的心越發動搖,開始偏向於相信錦鯉。
又是幾日過去,錦鯉的傷勢全然康復,不得不回到吏部繼續處理事務,同時也恢復了上朝聽政。
她自打知曉了皇帝的心思,原本很排斥繼續爲他效忠。可爲了不露出破綻,她也只能暫時忍耐着。
這一日朝會,皇帝處理完了全國上下的事務,便笑吟吟伸手點了點錦鯉,緩緩說道:“咱們朝中唯一的女侍郎,前些日子還在叛亂之中,救了朕的性命。她之前受傷靜養,如今既已恢復,朕便要重賞了。”
皇帝面上不露半點聲色,錦鯉原先佩服他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如今,卻只覺得一陣陣不寒而慄。
她深吸一口氣,方站出來,垂頭恭敬地說:“那都是微臣應當做的,不敢言受賞的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爲何不敢?你與衛成,就是救駕有功!”皇帝依然笑問,“你們想要什麼,只管說出來。但凡朕能辦到,絕不會虧待了你們。”
不虧待?
是指給他們個痛快嗎?
錦鯉心中不屑,口中卻試探着說:“皇上若當真要賞,微臣就斗膽,向皇上求一個天大的恩典。”
“你說!”
皇帝一副百依百順的模樣。
錦鯉終於擡起頭,深深與皇帝對視着,一字一頓地道:“皇上,臣與夫君衛成,都是鄉野出身,自由自在慣了。衛成考取功名,入仕爲官,主要就是爲了興修水利,掃除水患。如今,天下水患都已經消除,我們夫妻二人別無所願,只想回到青城,繼續做我們的布衣。”
此話,已經是向皇帝表明,他們願意遠離朝廷,只求一命。
類似的意思,皇后也向皇帝透露過。
此時此刻,皇帝還是同樣的想法。
衛成與錦鯉這樣有才幹的年輕人,若自己不能用,就務必要除掉!
因爲,他們一旦爲敵方所用,便會給大梁造成巨大的威脅。
因而,皇帝雙眸一沉,不容反駁地道:“你們夫妻不慕榮利,這很好。不過朝廷正在用人之際,百姓也需要你們。你們身負重任,自然要能者多勞,怎可輕易提及遠離朝廷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