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淵和姚譯還在院子裏,聽到說話聲,兩人擡頭。
夜七淵看到阮煙的那一刻,心顫了顫,排山倒海的情愫蔓延開來,朝他席捲吞沒。
她揭下了面紗,面若新月,膚若凝脂,一如他夢裏的模樣。
他慵懶的坐着,手隨意搭在腿上,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她。
阮煙低着頭也能覺察到一道強烈的視線牢牢把她鎖住。
她的心咚咚的直跳,狀若擂鼓,心裏一片兵荒馬亂。
只想逃。
她硬着頭皮,離他越來越近。
姚譯更是看呆了,蘇淺是辰王喜歡的人,美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他不敢有什麼心思。
可這姑娘也太好看了吧,他的心蠢蠢欲動,當即殷勤起來,姚譯站起來,朝蘇淺她們走過來。
“姑娘渴嗎?我給你倒一杯茶?”
這句話剛說完,姚譯敏銳的發現一道涼涼的視線帶給他壓迫感,轉頭一看是夜七淵在陰惻惻的看着他。
姚譯莫名其妙。
蘇淺這纔給姚譯介紹,“這位是阮煙姑娘。”
姚譯傻憨憨,咧嘴一笑,像個鄰家大男孩,“姑娘你好,我叫姚譯。”
阮煙朝他笑了一下,禮貌迴應,“你好。”
夜七淵心口像堵了一團東西,這個畫面格外的刺眼。
跟別的男人打招呼就能笑得那麼開心,昨天見到自己,她看都不屑看一眼,還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夜七淵的眸子微眯,幽深起來。
他將劍啪的放在桌子上,只是這聲音有點兒大。
衆人嚇一跳,紛紛側目。
蘇淺見他又陰沉着臉,拍了拍阮煙的手,安慰,“他這人吧,也就是外表兇,外冷內熱,你別害怕,就是有點兒嚴肅,人挺好。”
阮煙點頭。
他曾經對她那麼溫柔,從不會跟她板着臉。
到底,不一樣了。
自己傷了他。
蘇淺看向夜七淵,朝他使眼色,夜七淵看了一眼擠眉弄眼的蘇淺,別開臉。
蘇淺這才拉着阮煙站到他面前,“大魔頭,這位就是剛剛跟你介紹的阮煙姑娘,你別那麼嚴肅,把姑娘嚇着了。”
夜七淵將視線轉到阮煙臉上,她始終低着頭,睫毛卷翹,掩去她眼裏所有的情緒,他看不到。
阮煙倏然擡頭,對上他視線,眼裏平靜無波、雲淡風輕,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彷彿他們真是第一次見。
她朝他禮貌客氣一笑,“你好,我是阮煙,你叫夜七淵是嗎?”
夜七淵面上一怔,狐疑打量着她,想從她臉上看到一些端倪,她卻是不動聲色,依然那麼坦蕩的與他注視。
笑得客氣又疏離。
只是他沒看到她收在袖子裏緊握着的拳。
她不認識他了?
失憶了?
她這些年經歷了些什麼?
蘇淺見夜七淵一直盯着阮煙看,眼裏的感情太過多變,她伸手在夜七淵面前晃了一下,夜七淵回過神,淡漠的開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七淵。”
阮煙點頭,再無話,靜靜的站着,那好看的眸子又斂了下來。
拒絕外界一切的窺探。
蘇淺將她拉走去膳房。
夜七淵卻是鬆了一口氣,把他忘記了也好,不然他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
他雖然恨她愛慕虛榮,但那是她的選擇,當時的自己確實沒能力像丞相府和夜寒淵那樣嬌養着她。
這些年,他更多的是想起他與她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
仿若那是一個再不可及的世外桃源。
也曾恨過她撕心裂肺、夜不能寐,現在亦然。
他轉頭又陰惻惻看了一眼姚譯,姚譯被他這麼看着,簡直頭皮發麻。
姚譯禁不住他這麼看,忐忑開口,“夜兄,你那麼看着我做什麼?”
夜七淵問得赤裸裸,“你對那阮姑娘有好感?”
姚譯看着阮煙他們離去的背影,點點頭,“嗯”
模樣就是一個看見心動的姑娘,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姚譯懵了,“你不是阮煙姑娘,你怎麼知道她心裏怎麼想的?”
難道他不配?
夜七淵直接脫口而出,“因爲我喜歡她,你沒機會。”
姚譯:………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那阮煙姑娘,憑什麼你能喜歡,我不能啊?
就憑你是大魔頭?
就憑你武功高,是江湖聞之色變的魔剎?
姚譯不置可否。
夜七淵撂下這句話,朝膳房去了。
蘇淺和阮煙,還有念夏和秋露四人在摘菜。
阮煙感覺到夜七淵的到來,原本剝着豆子的手一抖,豆子掉在了地上。
蘇淺看到夜七淵,也看到阮煙手抖了一下。
她以爲阮菸害怕,她安撫的拍了拍阮煙的手,然後看向夜七淵,皺了一下眉頭。
“大魔頭,你能不能不要一天板着一張臉,把煙兒嚇着了。”
夜七淵環劍抱於臂,就那麼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阮煙,這個視線可以看到她白嫩小巧的耳垂,有幾縷碎髮垂在她耳邊。
他雙眸沉沉看着她,“阮煙姑娘怕我嗎?”
阮煙卻是頭也不擡,依舊剝着豆子,“第一次見面,夜大哥說笑了。”
夜七淵呵一聲。
瞧瞧,說的什麼話,第一次見面?
這女人可真是殘忍,她是覺得他是石頭做的,心不會疼是吧?
夜大哥?
很好。
之前她一直喊他阿淵的。
她的聲音軟糯,每每喊他都帶着點撒嬌的意味,阿淵兩個字在她嘴裏喊出,他的心都盪漾了。
夜七淵的心瞬間沉了,失魂落魄。
他轉身就走,帶着點氣。
阮煙這才擡頭看了一眼他遠走的身影,就這樣吧,等傷好了就走,這輩子再能看他一眼,看着他還好好的活着,就好。
他肯定恨她厭惡她。
她又怎麼能如此相認,再次傷他。
喫飯時,飯桌上異常的安靜,阮煙只夾自己眼前的那一盤菜,垂着眼,不發一言。
蘇淺只當她是拘謹。
夜七淵坐在她對面,一直看着她,她就是不擡頭。
夜七淵覺得她就是裝的,裝作不認識他。
可是當她擡起眼與他視線相碰時,眼裏的淡然又不像是裝的,確實像看一個剛認識的人,不帶任何多餘的表情和情感。
夜七淵很氣。
他曾經那麼愛她,愛她入骨。
這女人真是絕情,絕情起來真是要男人的命。
再次相見,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看他就跟看個陌生人似的。
阿狐坐在夜七淵身旁,眼睜睜看着他一口又一口的喫着白飯,也不夾菜。
大魔頭不是說喜歡喫姐姐做的飯菜嗎?今天怎麼只吃白飯?
“大魔頭,你不喫菜啊,你跟阿狐說的,每一種菜喫一點,才能營養均衡。”
阿狐奶聲奶氣的提醒。
夜七淵:……
我真是謝謝你了,你這小傢伙真是會學以致用。
阮煙擡頭看了一眼夜七淵。
夜七淵瞥了一眼阿狐,夾了一塊肉,往嘴裏塞,使勁嚼。
蘇淺給阮煙派了一個丫鬟過去,還給她買了幾套新衣服,阮煙說什麼也不肯要丫鬟,只是將衣服留下,說是以後有銀子了再還給蘇淺。
蘇淺這兩天也忙,看好了黃道吉日,在妝點冰淇淋店和給小龍蝦店選址。
很快到了7月15,月圓之夜。
冷辰他們到了一個鎮上,剛好到了傍晚,冷辰決定住一晚客棧。
他記得今晚是月圓之夜,也記得今晚是他玄寒之毒毒發的日子。
他更記得自在墳地遇到蘇淺,他每次玄寒毒發,她都會憑空出現。
那麼今晚,她還如神仙一般降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