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轉眼看了一眼窗外,天氣愈發的冷,寒風席捲黃葉撲簌簌的落下來,天陰沉沉。

    沒有她在的每一天,都是一成不變的暗色。

    冷辰緩步走到牀邊,那裏還有她昨晚睡覺時留下的餘溫,他上去,拿被子裹住自己,想多聞一下屬於她的氣息,屬於她的氣息鋪天蓋地將他席捲,慢慢的將他的心填滿。

    躺了一會,他才下牀,換上一身肅殺的黑色,沉着眸子出去,他要拿着蘇淺留給他的地圖,親自去尋活人血墓。

    楚雄在永生國比楚昭還着急。

    這兩天他去憐花殿的次數多了起來,一天至少去三次,每次都帶着不同的白狐,白狐出來時,雪色的狐狸毛上全是醒目的紅色。

    這是楚盼需要的狐狸血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了,也意味着楚盼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這日,楚雄又去了憐花店,初冬到了,天氣越發的寒,可是,不管天氣如何的暖和寒,他的盼兒都只能躺在那冷冰冰的冰牀,一日復一日,連蓋被子都不行。

    一刀若一蹲雕塑,沉默的站在楚雄身後,看着躺在圍滿粉色花瓣的牀上的楚盼,他眼裏閃過一抹心疼。

    “皇上,要不要實施狐族的祕法?”

    楚雄的背僵直一瞬。

    貴爲一國之君,他知道那狐族祕法意味着什麼,若要實現,必須以舉國百姓爲代價,用千千萬萬百姓的血去魔澗召喚出千年狐狸,用它的血維持楚盼身體不腐爛。

    而且,因爲狐狸是永生國瑞獸,這狐族祕法只是一個傳說,是不是真實存在並不可知,只是古老的一個傳說。

    楚雄回過神,“再等等,昭兒去了長生鎮,他做事情一向靠譜,可能能尋到長生祕法。”

    一刀又沉默下來,深深看了一眼牀上的楚盼,垂下眸子,斂去情緒。

    遠山鎮因爲袁清揚和袁清時撤回了寧城,背後之人放鬆了警惕,以爲冷辰沒有發現遠山鎮的礦山,所以在琅琊山冶煉兵器更是肆無忌憚起來。

    離冷辰二十五歲生辰越來越近了,只要讓冷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那個狐仙的詛咒上,寧昭國無能人庇護,必定會分崩離析。

    只不過楊貴妃楊妍給他傳了信,冷辰和那個蔻蔻姑娘應該覺察到一些異常,有所懷疑了。

    想到楊妍,戴面具的男人難得心裏放柔,隨即眼裏閃過一抹懊惱。

    當年他沒有冷天震的魄力和手腕,亦沒有冷天震那麼得民心,推翻南宮皇朝以後,所有人一邊倒的擁護冷天震稱王。

    同樣的金戈鐵馬,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冷天震穿上明黃的龍袍,戴上帝皇的冠冕,一步一步走上階梯,登上那個璀璨的皇位。

    而他只能俯首稱臣,裝成忠臣,一心輔佐左右,任勞任怨。

    那個位置他在心裏肖想過無數遍,是他永遠的可望不可及。

    楊妍是他的摯愛,他爲了皇位,卻親自設計將她送到冷天震牀上,替他謀劃。

    他自冷天震登基便開始綢繆。

    冷天震和他的皇后鄭容自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冷天震命真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子,身爲皇帝本該設後宮,坐擁佳麗三千,可這個癡情的男人,卻甘願爲了一個女人不設後宮,以一人之力抵抗臣子們的勸諫,囂張揚言這一輩子只會有這一個妻,一個皇后。

    他看着他們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江山和美人他冷天震都有了,憑什麼呢?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便開始謀劃,如何能讓冷天震身敗名裂,遭世人恥笑。

    冷天震有心頭寵,那他便破壞他們的感情,果然自楊妍使了計謀爬上了冷天震的牀,鄭容再也沒給過冷天震好臉色。

    自大皇子冷勳應驗狐仙的詛咒,六皇子冷祁一出生便被九尾狐抱走,六皇子被抱走那日,冷天震還碰巧去了楊妍的景寧宮,這讓鄭容對冷天震徹底失望,自此都不搭理冷天震。

    昔日恩愛夫妻,海誓山盟,果然按照他的預料漸那樣行漸遠,貌合神離。

    也不是沒有想過在冷天震年輕的時候便解決了他。

    可冷天震和冷辰年輕時一樣的有魄力,只稍稍遜色於冷辰,他勵精圖治,勤政爲民,謀略翹楚,又暗培了許多忠誠於他的暗衛,他根本無從下手,只能退而求其次,朝他的兒子們下手。

    他苦練醫藥,只爲研製出一種無色無味連太醫都檢查不出來的藥。

    只要假以時日,日日積累,藥物蘊在幾位皇子體內,便能殺精,引起他們不孕。

    亦有一種毒針能不動聲色插進腦裏引起人暈迷,嚴重可致死。

    這些年,那些皇子日日喫着那些毒藥,再過一段時間,便是神仙現世亦不能救他們。

    他謀劃了太多太久。

    琅琊山上的武器日趨成熟,他暗培的軍隊數量亦越來越多,他的羽翼漸漸豐滿。

    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楊妍和他們的孩兒,爲了設計他們的孩子和皇后同一天產期,楊妍不惜鋌而走險,下狠手讓自己早產。

    所以,那孩子一生下來便帶了先天的隱疾。

    這些年自己爲了謀大業,不曾關愛過他的生活,養成了他稍稍孤僻的性格,與自己並不親近,爲了掩人耳目,他甚至還抱養了一個女嬰,僞造他們兩兄妹的假象。

    這兩兄妹並不親近,兒子雖然亦是出色,亦小小便有自己謀略,可仿若是中了魔咒,自己的兒子再怎麼優秀都略遜色於冷辰,就像當年的自己和冷天震。

    有些事情在照預料之中重蹈覆轍,儘管他不想承認。

    面具男人看着手裏拿着的明黃龍袍,眼裏閃着矍鑠的光,他緩緩將龍袍穿在身上,細細的將褶皺抹平。

    他等登上皇位的那天可太久了。

    他卻不知,冷辰讓袁清揚和袁清時撤回寧城只是緩兵之計,冷辰早已經另派心腹暗衛暗夜前去遠山鎮坐鎮,查探實情。

    蕭福和蕭敬在寧城也沒有閒着,他們按冷辰給的謀略,找到了王府裏的奸細,並按冷辰交代,準備來一個反間計,揪出幕後之人。

    整個天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較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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