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嵐連忙擺手,笑說:

    “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師爺別誤會,我就是好奇,他這麼強,聽徐三徐四說,諸葛青可是武侯派的天才少年,被他當跑龍套一樣秒殺,能不好奇嘛。”

    老天師聽得出來張楚嵐這非真話,想到他這麼多年都是藏匿自己過活,身爲炁體源流的後代,若沒有這無時無刻的警惕心,恐怕早已橫死街頭。

    “算了吧,你在師爺這裏就別那麼緊繃,他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就是一個普通的異人。”

    老天師將手輕輕按在他的天靈蓋上,暖意緩緩流淌他全身。

    張楚嵐就像是一隻冬天裏時刻警惕周遭危機的野貓,忽然有一雙手將他抱起,手心上有貓糧,還有禦寒的暖度。

    這是在他爺爺死後,他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活着對於一些人來說不過是一件日常,而對於林秀,張楚嵐這些人來說,卻是需要想方設法,拼盡所有才能獲得的‘獎勵’。

    “師爺,我...”張楚嵐太久沒有感受這份溫柔,差點忘乎自己,連想好的話術都卡在嘴邊。

    “別說話,你一開口,精神就像進入戰鬥狀態,在師爺這裏還不能讓你放鬆一下麼?還是說連師爺你都信不過。”

    老天師感受到張楚嵐的精神狀態,心裏不是滋味。

    懷義啊懷義,你苦了下半輩子,還害你孫子替你苦了上半輩子。

    張楚嵐終於不再強撐,整個身體都鬆懈下來。

    精神一鬆懈,老天師就好像摸着一隻快斷氣的病貓,原先還是炸毛利齒,這松的太快,老天師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謝謝師爺。”張楚嵐將嘴邊的話術換成了今日第一句由心而出的真心話。

    真切得令老天師心痛。

    “他和你一樣。”

    老天師見他精神有點好轉,冷不伶仃的開口。

    張楚嵐一時間腦子還不太能高速運轉,一時間被說懵。

    “啥?啥一樣?我沒他那麼強啊師爺。”

    張楚嵐想到自己裝垃圾的事情,肯定是瞞不過老天師的。

    “切,你肯定沒他強。”

    老天師將摁着張楚嵐的手轉爲掌,往他頭上一拍,啪的一聲響,惹得他抱着頭喊痛。

    “那師爺是說我們都是不搖碧蓮麼?”張楚嵐想着林秀同樣也在佈局,只是兩人的方式和作法都大有不同。

    “他和你一樣,都是爲了一件本來簡單的事罷了。”

    老天師沉默了許久,纔開口。

    “一件簡單的事?”張楚嵐心裏有了答案,卻還是問出口。

    “你知道就別裝什麼都不懂,在師爺這裏收起你那一套話術。”老天師沒好氣說。

    其實也一點都沒怪張楚嵐的意思,這幾乎是刻在他骨子裏的習慣,又怎會一兩句話就能改過來。

    張楚嵐也是傻笑蓋過,他問出口的話甚至還沒來得及用腦子阻止,就自己出聲了。

    將自己的虛假成爲一種本能,纔會讓大多數人信服。

    “只是爲了活着麼?”

    張楚嵐不太相信自己說出口的這個答案,他身懷八絕技而被人處處注視,這份痛苦他不想林秀也承受。

    因爲這樣的話,他就沒辦法無情地算計林秀,心裏會產生莫須有的同情心。

    “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他只是努力將這件事辦好。”

    老天師心裏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在先前與林秀對話時,他曾敲過林秀,就是那一下敲,他發現林秀的精神緊繃得堅硬。

    就像是鬆軟的毛巾被一雙手擰成一條繩,一條堅硬無比的繩。

    同時也十分脆弱,因爲靠毛巾擰出來的繩子,早晚會奔潰。

    那一刻老天師無比希望像對待張楚嵐一樣,好好讓他休息一下。

    可不行。

    張楚嵐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師府的人,也有哪都通的公司爲他撐腰,他可以在這一刻盡情的放鬆。可林秀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張楚嵐是一隻成年野貓,現在老天師不過是將他帶回家。

    林秀是一隻幼年野貓,若現在給他一口貓糧,卻沒能給他一個依靠,這樣的貓只會餓死在寒冬中。

    那一刻若他真的讓林秀放鬆,好好休息一會,只怕不僅無益,反過來還會害死他。

    他擰成繩子,想盡辦法才能活下去,真將精神松成毛巾,只會任人宰割。

    “可他怎麼會過得這麼可憐,明明擁有強大的實力。”

    張楚嵐想不通,本次大賽那麼多高手,按理說只要不是那種人人皆知的八絕技,都不會太多人關注纔是。

    憑藉公司的實力,查不出林秀展示出來的屬於哪幫哪派,所以張楚嵐自然而然的排除掉八絕技。

    若因爲實力出色就會招人圍殺,羅天大醮還有厲害的散人願意報名?

    厲害的散人...

    張楚嵐想到這裏,擡頭看向老天師。

    “明明擁有這麼厲害的實力,虧你說得出口。”

    老天師搖搖頭,眼皮也跟着垂下不少,索性閉眼淡然:

    “你會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查過他的背景,然後發現,誒?這人怎麼啥也沒有?對不對?”

    老天師說出張楚嵐心裏所想,見他沒有反駁,老天師才繼續接着說:

    “可是以你的性格,怎麼會相信這麼荒唐的事?你就想啊,他會不會和你一樣,是個身懷與八絕技同樣強悍的功法,然後一輩子打算不見光的人?”

    老天師邊說,邊走到張楚嵐身後,圍着他成一個圈在那裏慢行。

    “可你回頭一想,不對,他若是這樣的人,爲什麼進龍虎山時那麼大排面,恨不得告訴所有人,快看,我林秀天下第一。”

    “那排除掉這種可能,然後呢?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活了近百年的怪物,所以你才問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他。”

    張楚嵐心裏開始有些慌亂,老天師就像他心裏的蛔蟲,一點點將他腦子裏想過的假設都倒出來。

    以至於讓他懷疑自己剛纔不是在放鬆,而是被老天師用類似明魂術的東西給搜了一遍腦袋。

    “我也不知道林秀做了什麼,你會認爲我以前見過他,或者說認爲他是個長生的怪物。”

    老天師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沒必要那麼慌,只是正常對話。

    “所以你腦子裏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這林秀背景和你身邊那位叫馮寶寶的臨時工一樣。”

    “那背景可以強大到抹除他在世界裏的所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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