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寶珠也看向羅忠。

    羅忠一揮手,帶頭往前走去,大家都跟着一起進入山谷。

    山谷裏確實是一個村莊。

    老少婦孺皆有,看到陌生人進來,有不少人都好奇的伸長脖子看熱鬧。

    陸寶珠看着看出來熱鬧的人,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隱居深山的武林門派,江湖高手,都是普通老百姓。

    四壯一直沒有說話,緊緊的拉着自家阿姐的手,好奇的打量着山谷裏面。

    羅忠也有些意外,這裏並不是綠林好漢聚集的山寨,也沒有窮兇極惡的匪徒,竟然是一個村莊。

    看這些人,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不由心中疑惑。

    那個村長招呼着大家,很快來到了村中,走進了一個小院子,看樣子是村長家。

    院子不大,有幾間茅草房,院子裏擺着好些木墩和大樹根,看樣子是被當成凳子,供人休息的。

    大家也沒有進屋,都隨意的坐了下來。

    村長喊了自家老伴,給大家端來了水,請大家喝水。

    陸寶珠不動聲色的先端起大碗聞了聞水,又喝下一口,感覺沒有異樣,才點頭讓大家喝水。

    村長看衆人喝了水,這才問起了他們的來意。

    “不知諸位來我百家村,有何貴幹?”

    “百家村?爲何叫百家村?”

    羅十一忍不住好奇的問。

    “唉!不瞞這位小兄弟,我們百家村,是幾年前從青州逃荒過來的!”

    “逃荒過來的,爲何要隱居於此?朝廷不是下旨讓各州府安置難民嗎?”

    羅十一疑惑的問。

    “爲何要隱居於此,此事說來話長啊!”

    說到這裏,這位老村長好似又想起了逃荒路上的艱辛,滿臉的苦澀,又接着說:“咱們上千人,一路逃荒到寧州,還剩下不到三百人啊!”

    老村長忽然有些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他仰頭向天呼出一口氣,良久沒有說話。

    老村長家裏跟着過來的人,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好一陣子,老村長才抹了一把臉,繼續說:“到了寧州府,官府說要安排我們,卻要我們每人交十兩銀子,否則就把我們當成流民驅趕出寧州,我們哪裏來的錢,無奈就一路往西走!”

    老村長看着羅忠等人,臉上都是憤怒,繼續說:“後來我們才知道,朝廷下令各個州府收容安排災民,每人都有救濟糧,還有耕地,前三年還免賦稅!寧州知府貪墨了朝廷的救濟糧,還要災民交錢!”

    羅忠等人聽的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事?

    “是現在的寧州知府嗎?”

    羅忠神色冷凝,語氣也森冷的可怕。

    “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幾乎與世隔絕,能種的地也少,全靠挖野菜,摘山果生活,日子過的困苦啊!”

    “那你們爲何不繼續向西走?”

    羅十一有些疑惑的問。

    “唉!小夥子,咱們能逃荒到這裏已是不易,沒喫的,沒喝的,眼看天就要下大雪了,只能找地方先安頓下來,再往西走,怕是都要葬身荒野了!”

    老村長長嘆一聲,悲傷的說道。

    衆人一時沉默不語。

    “此地爲來福縣所管轄,你們爲何不落戶在來福縣?”

    羅忠沉聲問道。

    “嗐!”

    老村長又苦笑一聲,對羅忠說:“諸位有所不知,要落戶在來福縣,也要每人交五兩銀子,我們哪裏有錢?”

    “真是豈有此理,朝廷下令安置災民,各個州府都要無條件安置,依照本地情況,或補助救濟糧,或補償耕地,寧州知府這是罔顧王法,明目張膽的不把朝廷放在眼裏!”

    羅忠聽後勃然大怒,臉色更加冷煞。

    此時,陸寶珠看着老村長,脆生生的問道。

    “你們既然安居於此,爲何還要在峽谷中擺陣迷惑路人,趁機敲詐?”

    老村長有些變了臉色,可是看這羣人氣勢不凡,其中看着就是領頭人的漢子,卻聽命於這個小姑娘,就知道小姑娘身份必定不一般。

    他有些吶吶的說:“……呃,小姑娘有所不知,我們三百餘人居住在此,成了流民,更加不敢面世,只是谷中耕地太少,這麼多人也要生活,所以就……”

    “說說吧,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攔路詐騙的?”

    陸寶珠看着老村長,心裏也在推測的他說的這些話的真僞。

    這個老村長不簡單啊!

    把他們請進山谷,一上來就唱起了苦情戲,博取他們的同情。

    可是看這些跟進來的村民,又不似奸詐之人。

    “唉!發這不義之財,我們也是於心不安啊!哪裏能毫不節制的攔路騙人錢財!”

    老村長滿臉愧色,看着羅忠等人,聲音低啞的說:“自去歲起,我們也就斷斷續續設了幾次路障,總共也就收了人家不足三百兩銀子,全都用來採購粗糧,和油鹽了!”

    說到這裏,老村長難掩苦澀:“咱們這麼多人逃荒到此,雖然勉強安頓下來,可是山多地少,裹腹尚且困難,又無其他經濟來源,幾年下來,大家的衣服都磨損的厲害,就差要衣不蔽體了,又陸續採購了一些粗布……”

    陸寶珠和羅忠對視一眼,想起剛纔進入山谷,看到低矮的茅屋,瘦弱的孩童,還有這些滿臉菜色的村民,看來這老村長所言不差。

    她不由想到了鄭誠言一夥人,這運氣還真是沒話說,這些人總共才設了幾次幻陣,他們就碰到了兩次。

    還有自家這邊,竟然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

    要不然還不知道,在這羣山之中,竟然隱居着這麼一羣人。

    想到鄭誠言說的,他們過去的時候被收了每人一兩銀子,這次過來也一樣,每人一兩銀子,可見這個村長並沒有說假話。

    這些人也沒有因爲有了這樣一條來錢的路子,而好逸惡勞,變本加厲。

    可見,這是有底線的一羣人。

    陸寶珠看着老村長,問他:“那你們就甘心這樣下去?”

    “唉!不瞞小姑娘,我們也想過走出去,找個地方安家落戶,可是這兩年風調雨順,也沒有災荒,咱們忽然冒出來,要去哪裏?”

    老村長有些喪氣的說。

    羅忠聽後,知道這老頭說的並不假,大越的人口普查管理非常嚴格,戶籍文書相當於大越子民的身份證,只能在本州府來往。

    要是想出州府,就要有路引,就要有村長和里正作保,去縣衙蓋了大印,才能作數。

    況且,這路引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如他們這種情況,只能算是流民。

    流民一經被查實,是要喫牢飯的,搞不好還要被流放到邊垂之地服徭役。

    況且在太平盛世,也是不容許有大批百姓遷移的。

    怪不得老村長進退兩難。

    一時氣氛有些沉默下來。

    這事確實不好辦啊!

    陸寶珠不由看向羅忠,想聽聽他的意見。

    羅忠沉吟片刻,看着老村長說:“既然你們想入世,我這裏有兩個建議!”

    老村長眼神大亮,看着羅忠,聲音激動的說:“願洗耳恭聽!”

    “第一,我想辦法讓你們在這迎春鎮落戶,第二,我寫一封信,你們去西北白馬關落戶,那裏地域寬廣,耕地多,政策好,良田免三年賦稅,開荒免五年賦稅,那邊還有新糧種可以種,產量極高,養家餬口完全不成問題,你們考慮一下!”

    “壯士所言都是真的?”老村長激動的跳了起來。

    跟過來的村民,都兩眼發亮的看着羅忠。

    “絕無戲言!”

    羅忠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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