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縣雖然隸屬寧州,但是並不順路,大家繞路而行,兩日後來到了來福縣。

    遠遠的,大家都伸長脖子看着來福縣的城牆,看規模,這個來福縣並不大,和棗縣差不多。

    來到城門口,有好幾個衙役在檢查入城的人和車。

    不過,並沒有多少人進城,前面排着十幾個人。

    忽然,前面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夾雜着孩子嘶啞的哭聲。

    陸寶珠伸出腦袋,想看看是啥情況。

    就看見一對夫妻抱着一個不大的孩子,正在哀求衙役放行。

    “差爺,行行好,就讓小的進去吧,孩子昨兒晚上就燒到這會兒了,再不能耽誤了,求求你了!”

    一個一身粗布衣裳上滿是補丁的農家漢子,正彎着腰,苦苦哀求着守門的衙役。

    “去去去,進城要交錢,天經地義,你這孩子病成這樣,誰知道是得了啥怪病,放你進去,出事了咋辦?”

    “差爺,孩子就是着涼了,半夜裏有些發燒,可不是啥怪病,差爺,你就放小的進去吧!”

    一個三角眼的衙役不耐煩的喝道:“想進城,就多交十倍進城費,沒有就滾一邊去!”

    “啊?十倍?差爺,小的哪裏有這麼多錢,差爺,你就行行好吧,孩子和大人交一樣的進城費行不行?”

    三角眼惡狠狠地瞪着男人,罵罵咧咧:“刁民,這裏是你討價還價的地方嗎?再無理取鬧,小心送你去喫牢飯!”

    陸寶珠看着遠處苦苦哀求的男人,忍不住喃喃自語。

    “入城費?竟然還要入城費?”

    她們一路走來,也路過不少縣城,還沒有收入城費的,想不到這個來福縣竟然還收入城費。

    在她晃神的片刻,前面的那對夫妻在苦苦哀求無果,被衙役推搡到了一邊。

    婦人被衙役推了一個趔趄,她懷裏的孩子差點摔出去,幸虧男人手快拉住了她,虛驚一場,孩子哭的更大聲了。

    衙役毫不在意,吆喝着後面排隊的人趕緊往前走。

    很快就輪到陸家人的車隊,羅忠並沒有拿出令牌,只是拿出了路引。

    衙役接過去看了半天,又挑眉挑剔的看着馬上的青衛們,當他看到一身煞氣的羅忠後,不由打了個冷顫。

    羅忠冷肅着臉,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幾個衙役。

    幾個衙役被羅忠的氣勢壓的有些瑟縮,又看着車隊周圍身形挺拔,面容冷肅的十幾個青衛,本來打算上前檢查馬車的心思,也收了回去,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領頭的那個三角眼衙役一揮手,給他們放行,連進城費都不收了。

    陸寶珠輕聲喊羅忠,見他看過來,又對他指了指那對抱着孩子的夫妻。

    羅忠會意,喊來了三角眼,手中馬鞭一指那對可憐的夫妻,也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

    不過,這個三角眼大概慣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忙躬身表示自己理解,轉身就吆喝着那對夫妻。

    “這位大爺看你們可憐,要放你們進城,還不快走!”

    那夫妻二人驚喜交加,忙連連對羅忠和衙役道謝,然後抱着孩子急急忙忙進城去了。

    看着羅忠護着車隊進了城,三角眼嘴裏小聲的罵罵咧咧:“大爺的,今兒個這是碰上硬茬子了!”

    旁邊一個衙役湊過來小聲說:“頭,剛纔那一隊人都沒有收入城費!”

    三角眼斜睨他一眼,不耐煩的摟頭給了他一記。

    “去去去,你小子,你難道沒看出來那些人身份不凡啊?那樣的人,可不是咱們能得罪的起的,你還敢收他們的入城費?”

    小嘍囉忙扶着被打歪的帽子,陪着小心的說:“是是是,小的受教了,以後咱都聽頭兒的!”

    三角眼看着已經走遠的一行人,忍不住嘀嘀咕咕的說:“這幾天真是見鬼了,一個兩個的,都是小孩發燒的,都是些窮鬼,又沒有幾個錢,還跑到縣城來看病,真是有錢燒的……”

    羅忠他們一隊車馬進了城,遠遠的看見剛纔的那對夫妻,正抱着孩子急匆匆的往前跑,看樣子是非常擔心孩子的身體。

    就見那對夫妻很快就走進了一家醫館,不一會兒,又被醫館裏的藥童推搡了出來。

    夫妻二人神情悽然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無濟於事,兩個藥童搖搖頭進了醫館。

    男人沮喪的抱着頭蹲在醫館門口唉聲嘆氣,女人緊緊的抱着孩子低泣着抹淚,眼裏都是絕望。

    陸寶珠從車窗裏遠遠的看着這一切,忍不住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是那對夫妻是沒有錢看病,還是孩子已經病入膏肓迴天無力了,醫館才拒絕診治。

    但不管是哪種原因,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要眼看着沒有了,任誰都於心不忍。

    她看着那對心如死灰的夫妻二人,覺得他們非常可憐。

    她忽然向趕車的陸老大喊了一聲:“爹爹,停一下!”

    “咋了寶丫?有啥事兒嗎?”

    陸老大聽到閨女喊他,拉住了前行的馬,轉頭問她。

    車裏的陸老爺子和秦氏也疑惑的看着她。

    陸寶珠指着遠處抱頭痛哭的夫妻二人,對他們說:“阿爺,爹爹,我想看看他們的孩子還有沒有救?”

    “啊?……這,寶丫,你真的要管這件事?”

    陸老爺子遲疑了一下。

    生老病死不由人,有些事不是人力能扭轉的。

    陸寶珠也不是喜歡多管閒事,可是看着那對可憐的夫妻,她有些於心不忍,孩子若是因爲沒錢看病被耽誤了,多可惜啊!

    “阿爺,那個孩子可能問題不大,或許是他們沒錢看病,醫館纔不給孩子看病的,我們問一下是啥情況,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陸老爺子略一沉吟,就點頭答應了,對陸老大說:“有糧,去看看情況,看看能不能幫忙!”

    陸老大答應了一聲,就跳下了車轅,準備過去看看。

    “爹爹,我也去!”

    陸寶珠喊了一聲,也飛快的跳下馬車,向他跑過去。

    父女二人大步來到了那對夫妻跟前,男人正扶起哭泣的婦人對她說:“大寶娘,咱們再找一家醫館看看,孩子就是發燒了,哪裏就沒救了,我看這個大夫就是庸醫,不會看病,趕緊走,咱們再找找去……”

    “這位兄弟留步!”

    陸老大出聲喊住正要走的兩人,看向婦人懷裏的孩子。

    只見是一個四五歲的男娃,此時正燒的滿臉通紅,四肢還輕微抽搐着,伴隨着輕聲的咳嗽,孩子難受的發出嘶啞的哭聲。

    夫妻二人正打算繼續找一家醫館看病,聽到喊聲,轉頭看過來。

    見是一大一小兩個人,男人忽然眼神大亮,認出正是剛纔讓衙役放自己進城的那個人身邊趕車的人,忙停下腳步,面露感激的走過來。

    他上前對陸老大一抱拳,感激的說:“剛纔真是謝謝這位大哥你們了,要不然我夫妻二人還進不了城!”

    陸老大忙擡手還禮,對他說:”兄弟快別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這孩子是怎麼了?”

    男人聽他說到孩子,臉色頓時有些不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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