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清點頭，婦人回屋裏拿出一袋給她看品質，“要多少？”
“五斤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做一件衣服要用多少，先買一些不夠以後再來。
婦人給她找了個大袋子，裝了五斤棉花又幫她壓實了，還送了她一尺細布。
趙婉清付完錢，拖着蛇皮袋走過這條街，一直到沒人的地方纔放進空間裏。
揹着空揹簍，她大搖大擺的回了家，快到家時再把東西拿出來。
林母正在家洗碗，看見她回來，趕緊出來接。
“怎麼買這麼多？你就這麼拖回來的呀？多沉啊。”
林母接過她的揹簍，又幫她拖着袋子回到院子。
“喫飯沒？”林母問。
趙婉清搖了搖頭，她顧着賣東西，賣完又趕着買東西，路上只吃了一個包子墊墊。
林母折回廚房給她熱飯，待喫完飯，兩人開始清點東西。
“買這麼多棉花？婉清你要做衣服？”
趙婉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對，但我不會做。”
林母：“我給你做”
“這……多不好意思啊……”她扭捏了起來。
哪兒有婆婆給兒媳婦做衣服的？這傳出去了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趙婉清摸着棉花，又問：“媽，我這樣身形的，做一件半長棉衣要多少棉花？”
林母拉着她起來，打量了她半刻，“你瘦，三斤半就夠了。”
“行，那做厚實點兒，給我做四斤的，剩餘的全給小弟做棉衣，我這兒還有布料。”
這下輪到林母不好意思了，“這……不好吧……”
當嫂子的掏錢給小叔子做棉衣？說出去總感覺是自己家佔媳婦便宜了。
趙婉清一看，有戲。
果斷道：“媽，就這麼定了，我找別人做衣服也要手工費，你就當我這是給你手工費了。”
林母被她說動了，兩人便約定了下來。
傍晚林小弟打豬草歸來，聽林母說要做棉衣，開心的圍着趙婉清轉圈圈。
“嫂嫂，你爲什麼不給我哥做棉衣，卻給我做棉衣呀？”林小弟笑嘻嘻問道。
趙婉清被小孩子的童言稚語弄得一愣。
“因爲你比你哥可愛！”
她伸手掐住林小弟軟乎的臉頰，兩人笑作一團。
林母坐在一旁看着，眼裏笑意盈盈。
三個人的小院充滿幸福的氣息。
趙婉清把自己上次買的兩塊料子找出來，軍綠色給她自己做，深藍色給林小弟做。
兩個人站成一排，乖巧的讓林母給他們量尺寸。
待裁出了布料，兩個人圍着林母一左一右的坐着，盯着林母做衣服。
林母覺得好笑，趕他們走，“坐遠些，小心我的針戳到你們眼睛！”
林小弟嚇得趕緊挪開，趙婉清笑笑，回屋拿了那塊買棉花時送的細布。
“媽教我做衣裳吧，等孩子生出來可得不少衣裳穿”
她求學態度真誠，林母也不吝嗇，兩人一塊做起了衣服。
因爲是初學，趙婉清對自己的要求就沒那麼高，只拿細布做了一件孩童穿的小褲。
就這麼小小的一個工程，也耗費了她之後的好幾天功夫。
時隔近半月，林紹華再次歸家。
天氣越來越冷，他在村道上和同窗們告別，繼續往自家的房子走。
臨近河溝時，他下意識走過去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正蹲在岸邊洗衣服……
這段時間公社不知道又作什麼妖，大冷天開始搞工程！
村裏上工的村民不僅要幹農活兒，閒暇時也要被調出搞工程！
這下可把林母給忙壞了，以前她趁着閒暇時間還能回家種個菜洗個衣服，現在這些全得趙婉清自力更生了。
一陣寒風吹過，趙婉清縮了縮手，又逼着自己揮起棒槌。
這下可是沒錘下去————一隻溫熱的手將她的手腕握住。
趙婉清一愣，來不及扭身去看，就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我來”。
林紹華放下書包，不顧她震驚的眼神接過了她手的棒槌和衣服。
趙婉清倒沒打算去和他搶，站起身活動幾下手腳，然後等着他把剩餘的都洗完。林紹華動作利索的衣服全都洗完，擰好了放進衣籃子。
他提着衣籃子往家走，趙婉清跟在他身後。
一進屋，正洗菜的林小弟就衝了過來，“大哥！”
林紹華去晾衣服，他也跟着林紹華打轉，“大哥你看，我的新衣裳！”
林小弟眼睛晶亮，手指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身上的深藍棉襖，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
林紹華頓了一下，誇道：“好看。”
“嘻嘻嘻，嫂嫂給我做的！嫂嫂說我可愛才給我做衣裳……”小孩子忍不住嘚瑟。
林紹華卻是扭頭看向了趙婉清。
趙婉清一愣，“不是我做的，是媽做的，我就出了一點料子和棉花。”
不是她的功勞她可不攬。
解釋完，她便鑽進廚房開始做午飯。
院子裏充斥着林小弟歡欣的話語，林紹華時不時回他幾句。
林母回家時，趙婉清已經把飯做好了。家裏多了個人，她今天多做了一個肉菜。
一盤辣子雞、一碗水煮肉片、一盤炒白菜、一盤辣蘿蔔絲、一盆黃面饃，一頓豐盛的午餐就上桌了。
喫完飯，趙婉清揉着發酸的胳膊回了屋。她如今懷孕快滿三個月了，再加上日常做一些活兒，就更容易發睏了。
到了冬天中午也要貓一覺纔行。
林母在外面幹得也是累活兒，喫完飯也拉着林小弟回屋休息去了。
林紹華一個人收拾了廚房，又把屋前屋後的活兒都做了，這纔回屋。
牀上依舊是兩牀被子，靠裏的那牀隆起一團，被裏的女孩兒睡得臉頰發粉，墨黑柔順的辮子也微微散開，髮絲貼着她瑩白的臉頰……
林紹華的腦子裏迴盪着剛纔的一幕幕，在河邊喫力的洗衣服、在廚房低頭忙碌、喫飯時爲小弟夾菜……
這些辛勞的身影連成串，和眼前睡得香甜的人疊成了一個人。
上次他回來，看到驟然改變的她，只當她是裝作變好。
畢竟她之前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
在他面前裝作賢妻良母，背地裏欺負磋磨他的母親和弟弟。
她是真的變了？
男人的視線在女孩兒微紅的手背上停下，他俊朗的眉皺了起來。
轉身去她的櫃子裏找到她日常用的蛤蜊油，林紹華坐到牀邊，挑出一團沾到她的手背上。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裹住她的手，細細的爲她揉開。
罷了，她應該是真的變好了……
睡夢裏，趙婉清夢見自己被一隻火爐追着，她跑啊跑，那火爐追啊追。最後火爐還是追上了她，跳到她的手上給她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