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正式開始的那天,學校也放了假。林紹華先陪着趙婉清去賣雞,待回了家也投入了夏收行列。

    林紹華割麥子,林母曬麥子,林小弟和村裏的小孩子一起提着小籃子去地裏撿麥穗,趙婉清在家做飯。

    夏收可是僅次於秋收的辛苦,每家每戶都把儲存的肉、蛋拿出來,改善這段時間的伙食。

    趙婉清自然不例外,她手裏的東西本就多,難道還能東西放着,人餓着?

    她切了一大條五花肉,又拿了一塊牛肉出來,再取出配料若干。

    五花肉切成薄片放鍋裏煎,煎至金黃出油,再粘上孜然料,做成一道孜然五花肉;牛肉則是切成片和泡椒一炒,做成一道泡椒牛肉。

    做了兩個硬菜,再做兩個素菜就夠了。

    主食則是白米飯和白麪饃。

    考慮到天氣炎熱,喫辣容易上火,趙婉清又煮了一鍋綠豆湯,臨出鍋前加了足足的白糖,甘甜可口。

    中午喫飯要換班喫,待趙婉清拎着一大屜子飯食到了地裏,林紹華和林母才被輪換下來。

    兩人在大太陽地裏勞動了一上午,早已曬得滿臉通紅,汗水順着額頭往下滴。就連平時活潑好動的林小弟這會兒也累蔫兒了,嘴脣直髮白。

    趙婉清見他那樣子,真怕他中暑暈過去。

    “先喝碗綠豆湯降降暑”

    她站在樹蔭下,把飯食鋪開,給三人一人盛了一碗綠豆湯。

    綠豆湯是特意冰鎮過的,喝起來剛剛好。

    三人喝了綠豆湯,臉色明顯緩了過來。林母砸吧這着嘴裏甜滋滋的味道,道:“以前那些年我帶着紹華紹思,夏收不僅要下地割麥子,完了還要回家做飯……現在想想那樣難熬的日子竟讓我挺過來了。”

    林紹華端着碗,沒有說話。林小弟卻昂着頭問:“媽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林母羞他,“那時候啊,你還在牀上撒尿呢!”

    林小弟小臉一紅,嘴上卻不承認:“我沒有!我纔沒有在牀上撒尿!”

    “哈哈哈哈”

    一家人被他焦急狡辯的模樣逗笑了。

    待一家人吃了豐盛的午飯,林母和林紹華便又換了別人下來喫飯,林小弟則是跟着趙婉清回家午休。

    隊上對小孩子沒有那麼嚴苛的要求,中午還是讓休息的,下午繼續來撿麥穗。

    下午午休起來,趙婉清偷偷拿出了防曬霜,給林小弟抹了臉。

    “嫂嫂,這是什麼啊?好香啊!”林小弟看着奶白色的一團,以爲是什麼好喫的。

    “塗臉的”趙婉清道。

    她又叮囑道:“不能喫,吃了會中毒!”

    林小弟臉色一白,頓時打住了心裏剛冒出的小念頭。

    塗了防曬霜,又給他戴了草帽子,趙婉清遞過去一個軍用水壺。

    這水壺是林家的,她有一天翻出來發現還挺好用,便拿出來偶爾帶個水什麼的。

    壺裏裝的是綠豆湯,是趙婉清濾出來的,湯水多綠豆少,專門解渴降暑。

    看着林小弟揹着水壺,拎着小籃子出了門,趙婉清又鑽進廚房開始籌備晚飯。

    林小弟到了地裏,先跑去大哥身邊,“大哥,喝綠豆湯!”

    旁邊舉着鐮刀的林二弟打趣道:“四弟,你二哥我也累的要死,好想喝口綠豆湯啊!”

    林三弟也道:“你三哥我也好想喝啊!”

    林小弟頓時傻了眼,舉着水壺的手都不堅定了。

    這時,林四妹和林五妹正好也來送水了,各自把水壺遞給自家弟弟,讓林二弟和林三弟頓時傻眼了。

    林二弟林三弟:……坑弟啊

    林紹華淡淡瞥了眼二弟和三弟,兩人立馬正經了起來,老老實實的喝水。

    甘甜的綠豆湯入口,林紹華想起了那個在家爲他辛勞做飯的女人,心裏彷彿吃了蜜,絲絲甜味漾開……

    晚飯喫的是打滷麪,豇豆和肉做的滷子,白麪做的手擀麪。每個人的碗裏還加了一個香噴噴的煎雞蛋。

    勞累了一天,大家喫完飯都是強打着力氣喫完的。

    見他們累成這樣,趙婉清順手就把幾個碗給洗了,沒再讓林紹華動手。

    這邊沒有天天洗澡的條件,即便是炎熱的夏天,最多也就是天天用水擦身子罷了。

    趙婉清來了好幾個月了,逐漸入鄉隨俗,但即便不洗澡,也一定要擦身子。

    林紹華先擦,趙婉清等他擦完出來,她再進去。

    等林紹華給她兌好了一盆水端進來,趙婉清發現他站着不動,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

    趙婉清木着臉:“你不出去?”

    她捏着毛巾,眼睛瞪得圓圓的,嚴肅中硬是透着一股可愛勁兒。

    林紹華看了她兩眼,轉身出去。

    待睡到牀上去,趙婉清故意離林紹華遠了些。

    她還記得他剛纔想偷看自己洗澡的事兒呢!

    才躺下沒幾分鐘,離的老遠的林紹華自己挪了過來,起初只是挪一點,趙婉清發覺了,也往裏挪。

    可她睡的是裏面,挪到最裏面就挨着牆了,最後挪無可挪,只能被林紹華堵在了牆壁和他之間。

    男人伸手摟住她,嘴脣在她的髮絲上摩挲,疲憊道:“睡吧……”

    他的聲音低沉又性感,此時還有些有氣無力。

    趙婉清想到他白天做的那麼多活兒,一下子就心軟了……

    算了,且原諒他這麼一次。

    麥子連收帶曬要好幾天,趙婉清每天變着法兒的做好喫的硬菜,這才讓自家兩個上工的勞動力沒有累垮。

    相比之下,村裏很多不算富裕的人家,就有喫不飽或是體質差的人在地裏暈倒了。

    這天送午飯,趙婉清去另一頭找了董曉芳,給她塞了兩個白麪饃。

    “別把身子累垮了,以後我還要找你洗衣裳呢。”她硬塞給董曉芳,態度不容拒絕。

    董曉芳含淚收下了。

    她家就她和弟弟兩個人,都不是青壯勞動力,但爲了掙工分,不得不出來幹活兒。

    她本來找大隊長主動要了割麥子的活計,可董豐年畢竟是她遠親,心裏可憐他們姐弟,便只給她安排了曬麥子,董曉兵撿麥穗。

    董曉芳不甘心,曬麥子哪有割麥子工分高?她還要理論,就被大隊長訓了。

    “你想拼命幹活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你要是在田裏累死了,你弟咋辦?”

    董曉芳無法,只好聽從了大隊長的安排。

    但只是曬麥子的活兒,她幹着就差點兒去了半條命。再加上她家實在沒什麼喫的,伙食一般,身體就更遭不住了。

    而這時,趙婉清就送來了兩個白麪饃……雪白雪白的白麪饃啊。

    董曉芳喫着喫着差點兒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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