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紹華沒有去上工,他陪着趙婉清又去了一趟黑市。

    林母拉着剛起牀的林小弟站在門口望着,臉上滿是擔憂。

    林小弟揉揉眼睛,“大哥和嫂嫂幹什麼去了?”

    林母低聲道:“出去有事了……”

    母子倆湊合着吃了早飯,林母看着桌上的黃面饃,對林小弟鄭重道:“小思啊,咱們家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都是靠着你嫂子,你以後長大了可要記得孝敬你嫂子。”

    林紹思看着母親,大聲道:“媽,我都知道。”

    小孩子雖然小,卻不是傻子。

    家裏這幾個月的變化,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自從嫂嫂開始進城後,他們家的日子就好了很多,以前他和母親在家天天喫黑麪饃和鹹菜,現在三兩天就能喫上肉,還有白麪和白米飯可以喫。

    他隱約知道這些都是嫂嫂進城買的……

    林紹思挺了挺小胸脯,滿臉正經的道:“我以後長大了,天天買白麪給嫂嫂和大哥喫。”

    林母笑了起來,林紹思看她,又道:“也給媽喫!”

    中午過了,林紹華和趙婉清才從城裏回來。

    今天帶的點心比昨天多很多,但都順利賣了出去,中間還遇到一個家裏要辦喜事的,正愁沒票買餅乾,就來鋌而走險來黑市轉轉。

    這一轉,就遇到了賣點心的趙婉清。趙婉清的點心不貴,還不要票,還好喫,那人當即買了好幾斤,直接讓趙婉清的點心去了大半。

    那人走之前還問她:“你以後還來這裏賣點心不?我孃家侄子下個月也要辦喜事,我叫我大哥也來你這裏買。”

    趙婉清很驚喜,這纔買第二次就有回頭客了?還是提前預定的?

    她當即應了下來,跟這人約好了時間和數量,又道:“既然是辦喜事,我還能給你特意定製一批,上面印上喜字的花樣,你看怎麼樣?”

    “好啊好啊,那再好不過了!”

    這個年代還沒有私人定製一說,但顧客被特殊對待了,心裏總是高興的。

    回家的路上,林紹華還問她這定製的花樣麻不麻煩。

    他不想她太操勞。

    趙婉清笑嘻嘻的看着他,待回了家把做點心的模具拿給他看,“就是換個模子,能有多麻煩?”

    林紹華一看那雙喜字的模子,一下子就不擔心了。

    當天下午,林紹華收拾東西回了學校,前腳剛走,林大媽後腳就來了。

    天氣熱了,林母一家吃了晚飯就坐在院子裏乘涼。林大媽來的時候一家人正乘涼,見她上門,便知有事。

    林母望着她大嫂一臉喜氣,心裏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多半是林紹松的喜事定下來了。

    林大媽:“我家紹松的日子定下來了,就在今年秋收後半個月。”

    現在辦喜事多是安排在年末或者秋收後,要是哪家趕着秋收前娶媳婦,那多半是要挨人罵的。

    唯有秋收後,或是到了年末,這時各家各戶既不忙碌又有足夠的糧食和錢票,正是辦喜事的好時候。

    林母心道自己果然猜對了,面上連恭喜道:“這是好事兒啊!大嫂你可算是熬到了”

    這話說的林大媽險些落淚,她養兒育女這麼多年,女兒嫁出去了兩個,唯一的兒子總算是要娶媳婦了。

    她可算是有種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感覺了!

    “是啊是啊,那邊說起來和婉清也熟,就是老周家的周紅英……”

    趙婉清捏着針線想了想,周紅英啊……

    的確認識,但說不上熟悉。

    就是以前住在一個村子裏,互相之間打過照面罷了。

    印象中,這個周紅英人還不錯……

    林大媽說了一會兒還沒過門的兒媳婦,又嘆了口氣,終於說出了今天來的目的。

    “現在上面不讓大辦酒席,但這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啊,一輩子就這一次呢!總是要好好置上幾桌,不然咱們老林家的臉面也過不去啊……以前這酒席都是自家隨便做的,味道呢也就湊活,這不你家婉清做飯功夫好,我尋思請你家婉清到時候來給我幫忙。”

    林大媽又趕緊道:“你放心,咱們這自家人也要算清楚的,婉清你來給我家做席面,我按外面的錢給你,絕對不讓你喫虧。”

    林大媽眼神實在真誠,趙婉清想了想,到秋收後她月子都做完了,去做一下席面也不是不可以。

    多少還有錢可以拿呢。

    有錢不賺纔是傻子。

    趙婉清看着林大媽,正色道:“大媽,你能找我做席面是看得起我,不過我還是要實話實說,我做飯的功夫也就入門,和外面的大廚沒法兒比,到時候要是給你家席面做砸了,你可不能怪我啊。”

    不是她凡爾賽,跟她外公比起來,她這點兒三腳貓功夫真就是才入門……

    不過趙婉清潛意識裏忽略了自己來自幾十年以後,有這幾十年的飛躍的見識,還是要比這裏一般的大廚強很多的。

    就單單一樣做菜的樣式,這裏的大廚就不能想象到幾十年以後的菜式,但趙婉清能。

    林大媽聽趙婉清這話只當她是在自謙,道:“婉清你真是太謙虛了,你做菜的功夫要只是入門,那我們成什麼了?豈不是連門兒都入不了?”

    林母也笑,對於別人的恭維很是開心。

    儘管是恭維她兒媳婦,林母也覺得十分榮幸。

    “你只管做就是了,我相信你肯定做不壞的!”林大媽堅定道。

    趙婉清道:“那好,既然大媽信任我,那這事我就應下來。”

    林大媽見她答應了,終於放下心來。

    時光一晃,夏天已經完全到來了。趙婉清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她現在在家除了做飯,其餘的事都被別人承包了。

    六月一到,林紹華畢業的日子也快到了。

    現在的公社高中只有高一和高二,還沒有高三。高二一上完就是畢業了,高中畢業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

    儘管如此,高中畢業並不負責分配工作。

    至於工農兵大學,那就是關係子弟們的去處,整個公社名額有限,林紹華這一屆只有江長君一個人得到了推薦名額。

    至於其餘的人,家裏有關係的還好,可以在縣裏找一個工作做着,若是沒有關係,那就只能回鄉在大隊裏找個職位,最差的甚至連合適的職務都找不到,只能回家種地。

    林紹華成績優異,卻只能回鄉在隊裏當個會計,同學們知道了都唏噓不已。

    或許是早年喪父讓他懂的忍耐和堅強,林紹華本人卻很耐得住命運的折磨。

    畢業當天,公社高中安排了畢業大合影。

    趙婉清來的時候,高二的畢業班就正在土操場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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