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趙婉清告別了相處一年半的77級北大醫學部所有同學;範和平告別了純真青澀的那個自己;林紹華更甚,他在更早的時候便告別了大學象牙塔的單純,走上了實現人生理想抱負的路途。
不用上學的日子……很爽。
林紹華又被安排出了差,這次去的地方更遠,在華國的西南地區。
趙婉清和三個孩子在家,每天就是喫喝玩樂,玩累了也會去超市和陳記幫忙。
超市這邊現在交給董曉芳主管,另有劉蘭媽等幾人當售貨員,趙大弟依舊是負責倉庫,每天來一次就行。
林母在高田縣時就開始管陳記,對陳記的管理比對超市更熟悉,於是京城的陳記一開張,趙婉清就把她又調了回來。
現在,林母主管京城陳記,趙大姐擔任點心師傅,趙母給她打下手,趙父當售貨員。董曉霞放了暑假,也來陳記幫忙。
京城的這兩家店日常的營業額都比較穩定,能給趙婉清帶來持續的現金流。
在家躺平了十多天,趙婉清充電完畢,收拾好東西再次出發。
這一次,她再去川渝,爲她的火鍋店找合夥人。
……
七月份,川渝地區變成了火盆。
可這裏熱歸熱,紫外線卻很少,據說是因爲雲層比較厚?將紫外線擋的擋,吸收的吸收。這也是爲什麼川渝地區出來的人都比較白。
下了車,趙婉清先找了招待所住下,然後才上街去喫飯。
上次她和林紹華去的那家國營飯店味道很不錯,川菜做的很地道,這次趙婉清還去了這裏。
正值中午,但國營飯店裏喫飯的人卻不多,趙婉清一口氣點了三四個川菜,惹得傳菜小哥多看了她幾眼,“同志,不能浪費糧食啊。”
趙婉清指了指不遠處,“我就住那個地方,喫不完我打包帶回去。”
說完,她又掏了兩盒煙,避着人給了小哥。
小哥拿了煙,服務態度立馬從地下升到了天上,對趙婉清眉開眼笑的,上了菜還順手給她來了杯溫水。
趙婉清一邊喫,一邊跟小哥嘮嗑兒,“嗯,你們這道宮保雞丁做的真地道真夠味兒!這個水煮魚也是,又麻又辣,爽!”
她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的讚美着。
小哥讓她說得也有些得意了,便道:“那是當然,我們國營飯店的廚師還能差?”
趙婉清嘴脣一勾,這不就上鉤了嘛。
她當即就委婉的提出想要見一見做飯的師傅,手裏又偷偷給小哥塞了一包煙。
三包煙的誘惑下,小哥直接領着趙婉清去了後面廚房。
廚房裏,一個有些胖的男人正繫着圍裙,手裏握着鍋鏟將鍋炒的哐當哐當響,鍋裏,一陣陣辣味兒散發出來,又嗆又誘人。
趙婉清等着師傅將菜都做完,這才上前給人遞煙。
“師傅這手藝真好啊,快抽根菸歇會兒。”
胖師傅是個和善人,拿了煙就開始跟她嘮嗑兒。
“我呀?我幹這行十幾年了,小時候家裏窮,被我爹孃送去師父那裏當學徒,一學好多年啊……後來就來了這兒當主廚。”
趙婉清本想隨便聊聊,先了解了解當地的廚師市場,沒想到找到了第一個廚師就給她這麼大的驚喜。
她立馬問道:“那您師父家現在還在開店嗎?我想去拜訪拜訪。”
胖師傅打量着她,沒有說話。
趙婉清自我介紹道:“我是京城來的生意人,我打算在京城開個火鍋店,這不正愁找不到主廚嘛……”
胖師傅默了默,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給了她地址。
“我師父已經不在了,現在是我師弟在傳承他的手藝。”
趙婉清拿了地址,一看離這裏不算遠,當即就坐公交車找了過去。
這是一個普通的巷子,巷子裏都是帶院子的平房,有點兒像京城的四合院。
地址上的這家,同樣是普通的居民住房,看起來並不像是能開店鋪的樣子。
“房師傅在嗎?”趙婉清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大門才從裏面打開。
來開門的是一箇中年男人,頭髮不算多,身上穿着破了個洞的棉衫。
“你誰呀?”男人問她。
趙婉清講清來歷,男人臉上的神情有一瞬的鬆動,然後利落的拒絕了她。
“我家早就不做這個了,十多年前店就被關了,你還是另尋高明吧。”
說着,他就要把門板關上。
趙婉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道:“房師傅,現在政策不一樣了,以後國家會放開的,還可以再開店的。”
房遠帆望着這個女娃娃眼裏的光芒,心裏顫了一下,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下一秒,他就狠狠的拍上了門板,將趙婉清關在了門外。
趙婉清聽着遠去的腳步聲,心裏說不失落是假的。
她回到招待所,反覆認真的回想着今天房師傅的一舉一動……
房師傅雖然拒絕了她,但她能看出來,他心裏其實對於重新開火鍋店是有想法的。
那究竟是什麼讓他掐死了這個想法呢?
趙婉清左思右想,覺得很有可能是人家並沒有完全理解國家的政策。
她決定,明天再去試一試。
第二天,趙婉清提着水果和肉,再次敲響了房師傅家的門。
這一次,房師傅聽到她的聲音,直接連門都不開了。
七月的上午,太陽當空,曬得趙婉清只能貼着牆根兒的大樹。
院內,房遠帆的媳婦勸道:“人家女娃娃怪有誠意的,咱就算不開火鍋鋪子了,也跟人家好好說清楚,別讓人家在門口曬着呀!大熱天怪可憐的……”
房遠帆一聽,便去開了門,將趙婉清請了進來。
他再一次陳述了自己並不想開火鍋鋪子,就連趙婉清解釋的政策問題,他都置若罔聞,絲毫不動搖自己的想法。
趙婉清默了默,也不再糾纏,跟人道了謝便打算離開。
這一轉身,一個女孩兒就從屋裏出來了,兩人迎面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