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辦法。
他得讓兒子活，讓城內一千老兵的老幼活着。
“戰鬥，是我們當兵的事情，你身爲老子的兒子，必須把你的兄弟姐妹，和城內老幼給我帶到大漢境內！做不到就不是我兒子。”
說完，屠柏感覺自己說的口氣太過嚴厲，害怕孩子產生反抗心理，又溫聲說了一句：
“這些人都是我們的親人，不能被越人抓住，知道嗎？”
“帶着他們走，從墳塋處走，越人害怕鬼神，知道那裏埋着大漢的忠骨，他們不會從那裏走的。”
粗糙的右手，摸着兒子的頭髮，最後囑咐了一句。抄起來刀架上的刀，轉身就走了。
屠鳴看着父親的背影。
喊了一聲：
“父親！”
屠柏的身形頓了一下，但轉瞬又走了起來。
當他走出了郡守府，城內已經有些動盪了，走到一個街口就在那等着。
不多時，一處宅子裏出來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披戰甲，一把未經過劉進改良時的大漢環手刀挎在腰間。
沒說話，只是安安穩穩的站在了屠柏的身後。
一會兒，又出來一個。
裝束與前一個很相同。
也是如此的站在屠柏的身後。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裏，不斷有老兵從家中出來，按照編號，隊列站好。
直到最後一個人出現。
屠柏出了一口氣：
“都來齊了吧？”
萬碩臉色漲的通紅，向前走了幾步，甲冑的丁零當啷的亂響，行個軍禮，拱手道：“將軍，來齊了！”
屠柏審視了一下這羣老兄弟，沒說什麼。
只是重重的說了一聲：
“走！”
這裏集合了二百多人，路上不斷有成建制的老兵匯入這道洪流，也有一個兩個零星的老兵緩緩的進入隊伍。
等到了城頭上的時候，981名老兵一個不差的都出現在了這裏。
城外十來裏處，陸陸續續的冒出了很多個腦袋，屠柏知道，那是南越人的先頭部隊。
又看看城內，幾千城內婦孺，在看着他們。
不時有哭泣聲，不時的有喊叫聲，那是他們的親人。
爲首的那正是自己的兒子屠鳴，屠柏笑了。
豪氣干雲的說了一句：
“弟兄們，怕嗎？”
聲音在空曠的城頭上來回的迴盪。
一羣帶着頭盔，披着甲的老兵們聽到屠柏的聲音，哈哈大笑：
“怕？”
“怕了當初就不會留在這裏了。”
“不怕！”
“弄死他們！”
“真當是我大漢無人了嗎？”
隨風飄蕩的漢旗在城頭上獵獵作響。
好像是迴應着這羣人。
城下的婦孺們，哭泣着。
有老婦人哭着對還是總角之年的兒孫道：
“孩子，再看看你祖父，一定要死死的記住，有一天給咱們報仇！”
也有的小媳婦，對着身邊的男人道：
“夫君，留下來，幫一幫父親他們吧！”
男人臉紅脖子粗，不知道說啥，耳邊又響起來了父親的叮囑：
“不能留下，你要保護着婦孺們離開。”
更有如同屠鳴一般大小的少年，一個個死死的握着拳頭。
咬牙切齒。
心下死死的記住這一幕。
屠鳴握緊拳頭，看着自己的父親：
“等着！父親！”
“我一定帶援兵來。”
他知道這一路千山萬水，但總有一日要到長安，請兵殺了這羣天殺的。
跪倒一片。
良久以後，人羣退去。
只剩下千餘名的老兵在城頭，迎風佇立。
屠柏也開始了排兵佈陣。
城外，人頭越來越多，密密麻麻變的開始數不清了。
爲首的不是什麼強壯的男人，反而是兩個女子。
臉上塗抹着不知道什麼色彩，穿着的衣服倒是很有幾分異域風情，看到城頭上還有人影轉動。
驚訝的說了一聲：
“姐姐，崇平還有漢軍呢？”
爲首的姐姐，仔細的看了看，嗤笑一聲：
“哪有什麼漢軍，應該屠柏那羣老傢伙！”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惹得周圍的南越人一陣哈哈大笑：
“嘿嘿，看來交趾最後的一顆釘子，咱們也要給拔了，一羣都半截身子進土裏的人了，還想跟咱們南越的勇士相比呢？”
“哈哈是不是啊兄弟們”
“就是就是！”
囂張異常。
徵氏姐妹的姐姐，徵雲月嬌笑一聲：
“還是不能大意，只要拔掉這最後的一顆釘子，交趾就是我們南越的地盤了，南越王國重現不再是夢！”
交趾經過兩姐妹和部族的經營，已經快恢復以往越人當家的局面了。
只要拿下這個崇平城，到時候以交趾爲跳板，慢慢的蠶食其他的八郡，南越王國就算是復國了。
想着自己姐們的壯舉，徵雲月就一陣陣的臉紅。
“對，咱們要慢慢的蠶食他們，不然真的讓他們把消息傳回大漢，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顯然他們也害怕、
害怕自己的野心被暴露。
如若不是這些年大漢對這裏不重視，他們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才試探了多少年，才明白，大漢好像是放棄了這裏了。
徵雲月的心思比較細膩，心機也深。
對着身邊的一個南越壯漢道：
“你去勸降，讓他們投降！”
此人不解。
“咱們不都要攻城了嗎？怎麼還去勸降啊、。”
徵雲月白了一眼壯漢：
“這叫先禮後兵，讓你去你就去。”
壯漢嘿嘿一笑：
“行知道了。”
快步的帶着數百人就奔跑到大概距離城頭有一二百步的距離，高聲喊道
“屠柏郡守投降了吧，我們公主說了，只要你們投降，饒你們不死！”
臉上充滿了驕傲。
一羣老弱病殘，如何能跟自己南越的精銳相比。
屠柏正穩穩地坐在城頭上擦刀，聽到如此聒噪的聲音，隨口對着胡列說了一聲：
“胡列，本將記得當初你最會罵人了，你去給他打發了。”
胡列臉一紅。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不過將軍有命，他也能不從，站在城頭上清清嗓子：
“咳咳咳！”
“咳咳咳！”
“那個，城下是南越的孫子在叫喚呢嗎？”
“真是出息了啊，你們這是要造反嗎？就不怕我大漢的爺爺們一刀砍下你的狗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