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逼得劉徹都不得不站出來要爲自己的大孫子站臺?
其實這個黨,和錮單獨拆開來看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字。
但是安排在一起的時候,問題就大了。
黨,何爲黨?一派,一系,乃至朋友都可以稱之爲黨。
這個字由來久遠。
但真正聞名於後世的還是在東漢桓靈二帝之時,此前的黨都沒有那麼的出名。
著名的黨錮之禍,也由此而來,揭開了士大夫階級和宦官外戚集團的互相傾軋。
而劉進,第一次把這個詞擺到明面上。
雖然是第一次,但是誰不讀書啊,黨錮的基本意思那就是禁錮你們這一派人馬,不許參政!
這也是嚴實內心悲呼的原因。
很顯然,太子把他們這一場逼宮當成了有組織,有預謀,甚至有着明確的規章制度的朋黨了。
禁錮誰?
那肯定是他們啊。
這簡直是要給大漢的天地都要變換一個顏色。
他怎麼能不害怕,如果知道這次的逼宮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他打死也不回來。
這時他有點佩服太常令那個老狐狸了,早早就脫身了。
只是,真的可以脫身嗎?
黨錮一起,那所有的士族都被涉及到了,這場風波剛開始就來到了頂峯,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因爲他們是受到影響最大的人,黨錮一旦開啓,可能就會出現所有士族子弟不得在朝爲官,甚至親朋好友都不能爲官,而照着劉進所說禁錮三代,他們要是屈服了,那真的可以去死了。
一朝不慎被稱爲黨人了,這還真是開天闢地的第一次這麼大規模的朋黨定義。
宮門之外,漸漸的人羣散了。
儒生們失魂落魄,百姓們興高采烈。
史迎風也很高興,但轉念之下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爲他也是士族之一,雖然只是二三流的士族,但階級屬性變不了。
難道還會波及到自己的家族嗎?
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旁邊的一個公子哥面帶笑意問了一句史迎風:
“史兄,怎麼了?悶悶不樂的,今日太子殿下可是狠狠的贏了一場,當浮一大白啊。”
史迎風有心事,只是面色有些難看隨意的敷衍了幾句。
然後就回家了。
回到家裏,家中老僕上前問候,但是史迎風哪裏還有心思聽老僕的絮叨,急忙的問了一句:
“母親可在家?”
老僕看了一眼有些反常的公子,不敢怠慢急忙的回道:
“夫人早上去的宮中,說是陪皇后娘娘說話去了。約摸着這會兒也差不多就該回來了。”
史迎風在屋子裏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他心很不安。
自己父親可是堅定的皇帝一派,這要是皇帝或者太子殿下因爲黨錮連累了自己家族,那可就是潑天大禍啊。
老僕看着也不敢說話,只是悄悄的退出去到大門口等着夫人回來。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的樣子,煩躁的史迎風都開始亂踢東西了,他實在是沒有的發泄了。
這時候,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看其面容不是什麼特別的漂亮,但是一身的氣質,絕對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貴婦。
“我的麟兒這是怎麼了?一向不都是很冷靜的嗎?怎麼今日如此失態?”
巧笑之間能聽出揶揄的畫外音。
史迎風看着母親回來了,急忙拜見:
“兒子見過母親!”
“不知母親可聽說了今日宮門之事!”
他實在是憋不住了。
史玉的媳婦,看了一眼大兒子,沒說什麼揮揮手把老僕打發走,然後端起來已經放的有些涼了的茶湯,用湯勺品了一下:
“兒啊,有時候啊這人就像是這個茶湯一樣,看似雜亂,香料很多,可卻很有章法,怎麼今日失態了呢?”
“往日我是如何教你的?要想成大事,要沉住氣。”
史迎風哪裏聽得進去母親的教誨啊,急忙說道:
“母親,這些稍後再談吧,太子殿下說要開黨錮,所有的士族都是一黨!都是黨人!這可是要出大事了啊。我們史家也是士族之一啊。”
“如今父親也不在家,可如何是好!”
史迎風越着急,史玉的媳婦越是不着急,還是那副神態,輕輕吹了一下茶湯裏的香料,不鹹不淡的說道: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讀書,讀好太子的書!”
“至於士族?呵!我史家雖說也是士族,但從某方面來說還是外戚呢,這些東西啊你聽聽看看就行了。”
“放心,風颳不到我們家的頭上!”
史玉媳婦的一番話,讓史迎風也冷靜了不少。
對啊,我們家還是外戚呢。
他家姓史啊。
當今的皇后姓啥啊?
也是史啊。
史玉正是皇后家裏的遠房啊。
不然史玉爲啥死心塌地的跟着劉據,劉進幹啊。
實在是他們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就如同那衛氏。
“可,母親我們就不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史玉媳婦輕笑一聲:
“放心吧,太子殿下不會禁錮所有的士族的,被禁錮的只是那些不聽話的,至於誰是黨人?那還不是太子殿下說了算的?”
“今日你不聽話,那你就是黨人,而今日你聽話,那即使是士族,也可以說不是黨人。”
“這就相當於一把懸在士族頭上的刀子,讓你知道屁股該往哪邊坐!而我們史家可是從頭到尾都是站位明確的,更何況你爹在南方那等蠻夷之地爲太子殿下賣命,太子殿下心裏難道沒有數嗎?”
“你啊,真是瞎操心!”
刷!
史迎風眼前一亮,是啊。
自己的父親正在南方喫苦啊,沒想到喫苦還能有這個待遇啊。
史迎風在心裏默唸了幾句,爹啊!
你再多喫兩年苦,沒準兒子都能沾光啊!
史家的小插曲,還只是這場波瀾裏的一點漣漪,而長安各處高官府邸,沒有一處是平靜的。
上到三公,下到縣令,就沒有一個不關注這個事情的。
這個夜晚註定是不平靜啊。
一處府邸之內,聚集了不下於十幾位高官,這裏面最低的都是兩千石的高官!
放到一方都是可以牧守一方的大員。
而今日卻一個個都愁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