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蕭谷並不是不明白這裏面的道理,但是他並不想承認這裏面的道理....他覺得,讓蕭大山活着,更好的活着就是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
哪怕蕭大山並不接受...
看着不再說話,神情也有些落寞的蕭谷,趙秀蓮只是嘆息了一聲,然後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再去和自己的老爹聊聊吧。
有些事情,或許他們爺倆已經沒有多少機會了,如果一直不說下去,那就真的成爲遺憾了。
看着轉身走遠的趙秀蓮,再看看那個緊閉的院門,蕭谷最後還是嘆息了一聲,然後擡腿走了進去。
“老爺子...”
“滾..”
“行了!”蕭谷趕緊將蕭大山的話打斷,“行了行了,我這馬上就去省裏了,再回來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你就非要這麼折騰我麼?
咋地,你是覺得把我弄得煩你了,等你死了我就不難受了?
不是老爺子你咋這樣,都六七十歲了咋還和一個小孩子一樣呢....”
本來都已經將手邊那梨花孝子棍再次抄起來的蕭大山在聽到了蕭谷的這些話語之後,卻是終於愣了下來。
看着面前那一臉無奈之色的蕭谷,那蕭大山滿臉的怒火也慢慢消散了,最後嘆息了一聲將手中棍子扔到了一邊。
“讓你滾就滾,滾遠一點不就得了,你非要折騰個什麼勁兒...”
“看你說的,你是我爹!”蕭谷也是不客氣,將那棍子一腳踢遠了之後也是有些怨氣,“我就是想幫你看看身體...”
“看什麼身體,我身體什麼樣還用你這個臭小子幫我看?”
“那你自己看看你現在什麼樣了!”蕭谷這一次也不客氣了,直接將蕭大山的話語打斷,“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身體。
老爺子,你身體什麼樣...”
“我很清楚!”
蕭谷打斷了蕭大山,然後蕭大山轉手就打斷了蕭谷。
蕭谷剛剛拍桌子瞪眼睛,現在蕭大山拍桌子拍的聲音更大,眼睛瞪得也更大。
讓蕭谷這個當兒子的那真是一臉的無奈。
而且蕭大山這還直接擺出來了一副“當老子”的架勢來,讓他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臭小子,你在這裏給誰吆五喝六呢?你剛剛朝着誰大喊大叫呢?
我是你爹,你還對我喊叫。
反了你了!
怎麼,你這臭小子掙了點錢真覺得自己翅膀贏了?
倒反天罡...”
“我...”
“我什麼我,你還想說什麼!”蕭大山再次罵了過去,“你少在這裏給我裝犢子,你那點本事還不是你老子我教給你的!”
“.....”蕭谷看着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話的蕭大山,再次懷疑自家的這位老爹是不是腦子也有些....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啊。
在一陣發泄之後,蕭大山也終於喘着粗氣停了下來,不過看着面前的蕭谷還是沒有半點好氣兒的。
“你這個臭小子....老子身體什麼樣老子自己明白,不需要你來多嘴多舌!
這段時間你成天往外跑,村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吧。
老酒鬼...就是王素娥的爹,也是差點當了蕭谷老丈人的那個傢伙,還被蕭谷鎖在了院子裏面呆了好幾天來着...
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蕭谷也是愣了一下。
“什麼時候的事兒...”
“有一陣子了。”蕭大山此時已經躺在了自家院子裏面的躺椅上,仰着身子有些嘆息,“這事兒你不知道也對,畢竟他家和村裏都快分開了。
那倆兒子都在外面待着,到了咱也不知道這倆個當兒子的有沒有給自家老爹盡了那個孝。
至於女兒....女兒還是走了,到現在除了每個月打回來一部分錢之外,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那丫頭的聯繫方式。
他喪禮也沒再村裏面,畢竟倆孩子在這村裏沒什麼親戚,就送到鄉里面火化了,然後快些安葬了給。
村裏面出面,給了些白事的錢,也算是了斷了這點緣分。
他在村裏面的房子,地也早就沒了,現在住的也都被收回去了。
從那天開始,老酒鬼就再也不是這個村子裏面的人了,或許再過幾年這個老酒鬼都沒人再提起了吧....”
蕭大山說得有些平淡,可就是這平淡的語氣中充滿了傷感。
一旁的蕭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蹲在了蕭大山的身邊,安靜的聽着蕭大山的話語。
“人啊,一旦老了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有的老傢伙怕死,生怕自己哪天突然沒了,他的錢花不出去了豈不是冤枉。
或者死了之後,自己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這不可惜麼...
但是你老子不一樣,你老子這輩子就沒怎麼賺錢,也不喜歡花錢,過不了那奢侈的日子。
至於什麼奮鬥...你爹這輩子最大的好處就是明白什麼叫做得過且過。
老子命苦,爹孃死得早,老婆找不到,還非得自找麻煩養了你這麼一個不省心的敗家兒子。
不過既然都養了,咱也不能扔了對吧。
把你養大了,眼看着你現在也有本事了,結果誰知道這臭水溝裏還能長出來一條蛟龍呢。
是龍就得飛在九天之上,而不是在這爛泥溝裏面和魚蝦打轉。
去做你想做的,去闖你想闖的,去找你該找的。
你何必非要折騰你老子我呢。
老子養了你二十多年,老子不欠你的,怎麼到最後你還非得讓老子守着那水泥和木頭過個幾十年...
殺人不過頭點地啊!”
聽到了蕭大山的這些話之後,蕭谷終於不再繼續糾結什麼了,沉默成爲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看着那慢慢平復下來,然後緩緩睡了過去的蕭大山,蕭谷最後只是將被子給他蓋上。
他知道趁着這個時候,他可以用靈氣幫助他梳理一下身體,最起碼可以爲他清理很多的後患和毛病。
但在這一刻,蕭谷想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在自己剛剛學醫的時候。
自家老爹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這世間萬般疾病都可解,但只有兩種病無論時代發展得多麼快,他都沒有辦法。”
“一個是窮病,一個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