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略作猶豫,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換了一個官方稱呼。
親切的拉着對方手腕,向着章臺宮內走去。
兩人走在紅地毯上,兩邊的文武大臣們都瞪圓了眼睛行注目禮。
不是大臣們講禮節,而是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嬴燁如同天神臨凡的出場方式就已經夠震撼人心。
堂堂大秦君王竟然還主動迎接!
不是以君臣之禮,而是以族人後輩的身份向長輩行禮!
這種待遇,哪怕是被封爲宗正,掌管宗室族規的渭陽君都沒有享受過。
從喊出叔祖那一聲開始,就已經表明在秦王心中的地位!
如何不讓大臣們心驚!
嬴燁任由嬴政拉着手腕,一步步登上了臺階。
越過了監國太后和丞相的高度。
指着王座側方開口道:“賜座!”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信息。
嬴政把賜座的位置放在了王座的側方,這是表明彼此地位相當!
如同君王!
趙高立刻一路小跑,命人搬來一張華美的軟墊放在側方。
嬴政恭敬的伸手虛引道:“武安君,請入座!”
嬴燁看着做工精美的軟墊,微微頷首,並沒有拒絕。
卻也沒有立刻入座。
而是輕輕揮了揮手臂。
鋪在地上的精美軟墊無風自動,向着側方移出了三米。
嬴燁這才理了理衣襬,毫無顧忌的坐了下來。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移動,卻把主次表露分明。
嬴政看着對方貼心的舉動,堅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兩人的交談和舉止,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呂不韋看着跪坐在上方的俊逸青年,眉頭緊皺。
此人,從未見過!
但結合嬴政禮節和稱呼,大概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能被人稱作武安君的,除了已經死掉二十年的白起。
就只剩另一個年代更久遠的活化石!
武安君,嬴燁!
更何況昨天酒樓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兩者相結合之下。
以呂不韋的頭腦哪還猜不到對方的身份!
連趙姬也在嫪毐的提示下得知了對方身份。
頓時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滿臉佈置可知。
誰能想到,出海百年了無音訊的人,竟然回來了!
但下方依舊有不明所以的臣子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厲聲喝問道:“此乃何人?如何能與大王平起平坐!?”
大臣們也紛紛擡頭望向上方青年,想要確定其身份。
即便不少人心裏隱隱已經有了猜測,可在沒有得到確切答覆前,依然不敢相信!
嬴燁正襟危坐,神情漠然。
對下方傳來的質問就像沒有聽到一樣。
嬴政直了直身體,轉頭看了一眼。
趙高心領神會,仰頭就要吆喝報出身份。
忽然
章臺宮大門外快步走進來三個身影。
聲音高昂道:“此乃孝公冊封,大秦武安君,嬴燁!”
隨即,徐福手持符節,快步走到大殿中間。
激昂的說道:“大王,臣不辱使命,回來了!”
嬴政看着下方滿臉激動昂然的胖子,冕旒下的嘴角上揚。
高興的笑道:“大方士出海有功,升爵三級!”
或許是因爲升爵沒有實授職務,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但滿朝文武哪一個不是人精。
從兩人的對話中已經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顯然,這位武安君突然歸來,是秦王祕密派人出海尋來的!
趙姬只是歌姬出身,雖然身居宮中也長了不少見識。
但還是有些迷糊。
轉頭詢問道:“政兒,這是怎麼回事?”
嬴政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卻扒拉着眼皮的武安君。
笑道:“回母后,兒臣三年前在與黑伯一次交談中得知,當年一劍東出的白衣戰神武安君可能尚在人世,並未飛昇成仙。”
“所以命令徐福出海尋找!”
“寡人等了三年,本以爲已無希望,沒想到徐福竟真尋得武安君歸來。”
“實在大秦之幸事,嬴姓宗族之幸事!”
徐福急忙聲音高昂的說道:“爲大王盡忠!”
趙姬聽了講述,眉頭緊皺。
哪怕以她的見識也能看得出來此事的深意。
擺明是兒子嫌當孃的不肯放手權力,這纔派人去找靠山了!
而驪山隱居的那位不會出面,宗室又勢弱。
有資格給嬴政撐腰,能得到宗室認可,又能讓自己忌憚的。
就只有上方端坐的那位了!
嬴燁正襟危坐,雙手攏在袖中。
聲音平靜道:“剛剛議到哪裏?繼續,接着議。”
頓時,下面的大臣們齊齊把目光投向了上方。
朝會都結束了,哪還有什麼可議的。
只差宣佈散朝了!
可眼前這架勢,誰也不敢挪動腳步。
只能垂着頭,生怕被人注意到而點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這個架勢就是三方較勁。
太后和丞相聯合起來對王權的博弈!
這時候貿貿然站出來,只會成爲炮灰。
嬴政凌厲的目光掃視,發現竟然無人應答,臉上露出了笑容。
趁機舊事重提道:“寡人打算提拔李斯爲內史,不知衆卿家可以異議。”
“……”
下方鴉雀無聲,沒有一人答話。
趙姬身軀微動,剛想要說話的時候。
眼角餘光看到嫪毐輕擺搖頭示意。
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趙姬可以保持沉默,但呂不韋卻不行!
作爲監國丞相,方纔已經親口駁回了此提議。
若是朝令夕改,還有何顏面號令百官?
在朝廷這個圈子裏,一旦讓別人看到勢弱失勢,曾經的擁護者就會立刻另投門庭。
就是這麼現實!
爲了保住在百官心中的威望,已經由不得選擇了。
呂不韋沉聲道:“李斯資歷尚欠,還請三思!”
嬴政聽到提議再次被駁回,並沒有任何惱怒。
心底反倒一喜!
因爲呂不韋的回答,比起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把駁回改爲了三思。
更像是一個臣子該有的態度了!
嬴政抿脣想了想。
轉頭禮貌的問道:“武安君怎麼看?”
嬴燁扒拉着眼皮,聲音平淡道:“你是秦王,自然有權決定官員任免,又何須問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