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蕭蕭落木 >第49章 山外來客
    作者有話要說:</br>閱讀量破千撒花ヽ(°▽°)ノ謝謝大家的閱讀,今日加更一章。

    這個時候,會是誰不請自來呢?

    莊亦諧看着自家弟子離去的身影,心裏冒起了嘀咕。這丫頭,好不容易打敗了鄭可賢,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第一,還沒從比完賽的亢奮中緩過神來,又該有事做了,她註定閒不下來啊。

    一個念頭閃電般擊中了莊亦諧,他站在師兄梁樂的後頭,機械地陪同梁樂接受着各路人馬的道賀,心中忐忑:難道,真是徐二狗來了?

    師徒倆相處時間長了,不知不覺,生髮出了不言自明的默契。秦蕭蕭快步走在前去畢至居的路上,心裏想到的來客正是徐二狗。

    秦蕭蕭毫不遲疑地兩階並一階跨上了畢至居,她薄劍般挺拔的身姿毫無保留地投射在畢至居的地上,烙下一個深深的影子。屋內的兩人看着這個影子由遠及近,從小至大,不約而同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迎接着她的到來。

    秦蕭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萍水縣一別,已有兩年有餘。今時今日,若不是親眼瞧見,她絕不敢相信會在爛柯山上見到故人。來人一見到秦蕭蕭,眼圈馬上紅了,帶着哽咽的哭腔呼喚道:“蕭蕭老大,總算找到你了。”

    秦蕭蕭強自鎮定,鼻頭微酸,叫出來人的名字:“鄭康。”

    不知何故,本應該在萍水縣安安穩穩地當着衙役的鄭康,兀自出現在羣英匯聚的枕粱門中。秦蕭蕭怕傷到鄭康自尊,只看着他灰不溜秋的臉,不忍多看他襤褸的衣裳。

    剛纔進門時她只瞟了一眼,就看到鄭康腳上穿着一雙不合大小的草鞋,破爛得不成樣子,沾滿了灰泥和血跡。鄭康是萍水縣有名的大腳,他的腳趾頭如今畏縮得擠在一處,不敢伸出來讓人瞧見。這是鄭康對秦蕭蕭的尊重,他不想在枕粱門弟子面前給好友秦蕭蕭丟臉。

    “蕭蕭師妹,既然這位小兄弟確是你的好友,你們就在這兒好好敘話吧。”遲春早今日雖在梅林值守,但消息靈通的他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秦蕭蕭奪魁的消息。他滿臉堆笑,客氣地向這位深藏不露的師妹接着說道,“這位劍友是隨這位小兄弟一同上山來的,他有事要見掌門,我就先帶着他去找師父了。”

    秦蕭蕭嗯了一聲,關心則亂,她這才注意到鄭康對面還站着一個少年,氣定神閒地打量着自己。

    好厲害的劍氣。秦蕭蕭一對上這個少年,迎面感受到了他的桀驁疏狂。劍客最能感知到同道中人的氣韻,顯然,鄭康屬於武夫,而此人,真真正正是個以劍爲生的劍客。

    秦蕭蕭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走到鄭康前頭,擋在他和那人中間。那人似是感覺到了秦蕭蕭對他的防備,即使背對着他,秦蕭蕭在那人跟着遲春早離開的側面清楚地瞥見他目空一切的餘光,直直地射向她手中那柄普普通通的長劍。

    雖然秦蕭蕭對這人的蔑視感到氣憤,但是她知道現在最主要的是問清鄭康的來意。這幾年她一直待在枕粱門中未有下山,與鄭康和黎小容依然有着斷斷續續的聯繫。鄭康突然來訪,必然是萍水縣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秦蕭蕭豎起耳朵,確信遲春早帶着那名傲得不行的男子走遠了,忙不迭地拉着鄭康坐下,急切地問詢道:“鄭康,發生什麼事了?”

    鄭康滿臉愁容,悽楚地說:“蕭蕭老大,小容被人抓走了。”

    秦蕭蕭臉色大變,抓緊鄭康顫抖的胳膊,問道:“說清楚些,小容被誰抓走了,抓去哪兒了?”

    鄭康有個毛病,遇上事就說不清楚話,秦蕭蕭耐心地聽着他的敘述,在他顛三倒四的話語裏終於釐清了黎小容被抓去的前因後果:安樂鎮是個窮鎮,萍水縣更是安樂鎮裏數一數二的窮縣。去歲年成不好,先是春天暴雨,淹了地裏一半的新苗;後來遇上大旱,又曬死了不少稻穀,秋天交稅,每家每戶都顯得有些喫力。

    好不容易在鄉里鄉親的幫助下,大夥兒七拼八湊地湊足了稅錢交到縣衙,讓縣令瞿無干總算可以向上頭交差。今年正月,年還沒過完,年紀輕輕的先皇說崩逝就崩逝了,緊接着新君即位,各州縣緊鑼密鼓地佈置着一應事宜,工事一級級佈置下去,層層加碼,到了百姓頭上,壓成了一筆天大的稅錢。

    去年田裏收成差,莊稼沒賣出好價錢。萍水縣家家戶戶心裏都憋着口氣,年前花錢屯了種子,就等着開春立時播種,掙一個好年成出來。大明宮風雲驟變,誰成想聚攏在長安城頭上的一朵烏雲飄到萍水縣這兒,竟能變成一場颶風暴雨。

    這場暴雨首先落到了黎小容頭上。黎家家貧,去年年底新添了一個奶娃娃,正是揭不開鍋的時候,哪裏湊得出那麼大一筆稅錢,只能一日日地拖着。突然有一日,州府裏呼啦啦來了一大羣人,氣勢洶洶地進了黎家,一通打砸,將家裏值幾個錢的東西全搬走了。臨走時見到姿容出衆的黎小容,不由分說就把她一併拖走馱在馬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鄭康接着和秦蕭蕭說,那日黎小容被擄走後,黎家小弟立馬跑到縣衙裏找他打聽情況。縣令瞿無干和縣丞聶有明都沒有聽說過這夥人,怕是直接從上頭下來的。鄭康東奔西走地打聽了不少時日,才聽說黎小容是被人帶到了江南,如今就關押在城內一間名爲風雅頌的樂坊內。

    “樂坊?”秦蕭蕭不解道,“爲什麼他們要把小容關在樂坊裏?”

    鄭康說完上面一大段話,口乾舌燥,正在大口喝茶,聽得秦蕭蕭發問,連忙放下茶盞,接着說:“好像是爲了給長安城裏的一位大人物賀壽。蕭蕭老大,不瞞你說,來你這兒前我一直待在風雅頌,想着找個機會偷偷帶小容逃出去。

    可是太難了,實在太難了,那兒名爲樂坊,實際藏着好幾個和小容境況相似的女子,都是那起子王八羔子從各處蒐羅來的家貧貌美的姑娘。”

    “她們,都是壽禮?”秦蕭蕭不寒而慄,對這個可怖的世道多了一重新的認識,她直截了當地問道,“怎樣才能把小容救出來?”

    “蕭蕭老大,你有錢嗎?”鄭康揪着自己的衣角,無助地看向秦蕭蕭,“萍水縣的大夥湊齊了黎家沒能按時交上的稅金,可將她搶去的那夥人拿了錢卻不肯放人,說是將她賣到了風雅頌。知道小容被帶到了哪裏,我一刻都不敢歇下來,走到了風雅頌,想讓他們把小容放了。可是他們居然要我再交五兩銀子贖人,五兩,就是把我賣了也換不了五兩銀子啊。”

    鄭康痛苦地捂住腦袋,直直地往桌上撞,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分擔黎小容此刻孤身待在風雅頌的絕望。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和鄭康一同到來的那名青年如今已跟隨遲春早來到了熱鬧的擂臺外圍。劉鄞正帶着黃山、黃河兩兄弟打開木匣,取出前日衆人下注的木籤,一根根地核驗過去。

    木匣中的籤子所剩無幾,梁樂、嬴滄海、莊亦諧幾位尊長的木籤是最先拿出來的。賽前他們三人雖然嘴上說着自己的弟子不才,比不得旁人,下注時手卻很誠懇,都把自己弟子的名字放在了頭一個。

    梁樂猜的是梁聞喜勝,嬴滄海認定鄭可賢會贏,莊亦諧自不用說,一門心思想的就是秦蕭蕭一鳴驚人。三人之中,莊亦諧雖然猜對了一位的秦蕭蕭,可沒有猜中梁聞喜和漆褚寧會以平局收尾。

    莊亦諧揉揉宗蔚然喫得圓滾滾的小肚子,提前嚇唬他道:“到了藏書閣裏,可不許像小耗子一樣在裏面胡吃海喝,髒了我的寶貝書冊,知道了嗎?”

    宗蔚然垂頭喪氣地答應了,他眼睜睜地看着木匣裏的木籤越來越少,可完全猜中四強排名的人始終只有他一個。那名陌生青年的出現讓宗蔚然眼前一亮,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來幹什麼的,只是沒來由地覺得他的出現,會讓今天結束得不一樣。

    梁樂久在江湖,一眼就看出這位青年身手不凡,必是武林中人。他氣沉丹田,沉穩發聲:“在下枕粱門梁樂,敢問這位小兄弟來我枕粱門有何指教?”

    那青年毫不堂皇,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久聞梁掌門大名,晚生關山度,無門無派,不過江湖一草莽。聽聞武林大會歷來有踢館的規矩,不知還作不作數?”

    聽了這位關山度的話,場上衆人皆是一驚。誠然,武林大會素來有踢館的規矩,無論輩分、無論長幼,若是有誰對武林大會的前三甲不服,都可以站出來挑戰。若能戰勝,那踢館之人便能頂替了落敗方的名次,躋身三甲。

    不過,這規矩立下這麼多年來,還從未有人真的拿着這個規矩來踢過館。一片錯愕中,只有宗蔚然竊喜地捂住嘴,不讓旁人瞧見他的笑意,若是這人真的踢館成功,那他的預測可就錯了,便不用去藏書閣看那些費腦袋的大部頭書了。

    梁樂到底見多識廣,處變不驚,關山度的請求雖是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他擡手穩住衆人,和緩問道:“自然作數。敢問關少俠,想與哪位參賽弟子切磋?”

    說着,梁樂便想將旁邊掛着的對陣表上列着的最終排名指給關山度看,讓他擇一進行挑戰。誰料關山度看也沒看,直接報出了自己想要挑戰的對象:“山三派,鄭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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