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叫不醒自己的母親，只能看她在地獄深淵裏沉淪。
“睡過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乾脆不去了。”
程毅不信這麼蹩腳的理由，之前，不管多晚，她想的話，都會過去看看她母親。唐月的孝心，程毅從來沒懷疑過。
“吵架了？”
唐月擡頭看他，嘆了口氣，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也不是吵架，就是……我想改變她，改變她的想法，觀念，把她從那個牢籠裏拽出來。可是，我發現不管我怎麼努力，她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走。再想想，就感覺，心有餘，力不足。還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只是希望母親能過得好點而已！
“因爲你那個繼父？”
話說到這，唐月也不怕在程毅面前丟人，乾脆全說了出來。
“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像吳德這種人渣無賴，家暴，賭徒，有什麼吸引我媽，讓我媽對他死心塌地。是她還沒被打夠嗎？爲什麼，她心裏想着的，永遠都是他。”
而自己，一直都被她擺在不重要的位置。就算自己屢次爲了她和繼父吵架，她也沒有做出努力，只是站在旁邊流淚。那些眼淚，最終折磨着的，只有自己。
想到這些，唐月就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依賴，害怕。也許，是你母親固守的思想束縛着她，在她的認知裏，離開丈夫，她就沒辦法活下去。這些，是你無法改變的。除非，有一天她真的想明白了。”
“痛徹心扉，或許能讓她清醒。”當然，這也意味着，她們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最在意的東西，讓鍾婉君失去最在意的，她纔會徹底清醒。
唐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母親最在意的是什麼。
“你知道嗎？上次我發燒感冒，其實多半是因爲我媽。我不是抱怨什麼，爲她做再多事，我也沒有怨言的。我最氣人的是，我一個人扛着所有東西上樓到門口，卻看到她在滿屋子轉找那個渣男，她一開口，就是在擔心吳德。我呢？”
唐月心裏一直很委屈，這份委屈還不知道可以跟誰說。
“我媽根本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她甚至沒有關心過我累不累。我滿頭大汗，渾身都溼透了，幫她打掃收拾，做這一切，她還覺得是理所當然，因爲我點了外賣，責怪我沒有去買菜自己做飯，亂花了錢。我當時真的要崩潰了！”
程毅擰着內心，從不知道，她和鍾婉君的相處方式竟然是這樣的。
他輕嘆了一聲：“壓死駱駝的，從來都不是最後一根稻草，是每一根。”
有的時候，想讓一個成年人崩潰，就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後都不打算回去了？”
“當然不會。我還是做不到的，只是我現在還沒把心情整理好。謝謝你，還開導我，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