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一座頗具規模的港口。
可自從南海,有海妖出沒之後,朝廷頒佈禁海令。。
短短十餘年的功夫,已經逐漸凋零。
而陸雲飛他們要去的南州城,走蘭啓江的水路是最快的。
這日,陸雲飛和李雲峯一路奔波,終於來到此處。
蘭啓江最終匯入南海,所以一路行來,海邊景象盡入眼底。
帆桅林立,綿延數裏,岸邊行人大都是漁民貨商,往來不絕。
四處都是張開曬着的魚網,地上閃爍的鱗片。
魚蝦腥臭之氣雲蒸霞蔚,令人反胃嘔吐。
李雲峯不禁掩鼻,嫌惡道。
“這般腥臭,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陸雲飛笑道。
“靠山喫山,靠水喫水,你看那些水裏討生活的人,不也都活的好好的。”
兩人快馬加鞭,穿過大片漁場,向西行去。
人家逐漸減少,房屋愈發破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視野一空,眼前出現一片一望無垠的水稻田。
空氣變得清新起來,李雲峯大口呼吸着。
“這纔對嗎,我就說村落不能建在那臭氣熏天所在。”
入目所見,陸雲飛也同樣覺得心曠神怡。
此時,地裏的水稻已有一人高,密密匝匝,葉片墨綠,生的極爲肥碩。
讓人一看,心中就說不盡的歡喜。
就在兩人沉醉於這片風景之中,忽聽的窸窸窣窣,有撥弄葉子的聲音。
李雲峯臉色一變,右手已經搭在腰間長刀之上。
陸雲飛連忙伸手攔住,有些無語。
“我說,二師兄,你是第一次下山麼,至於反應這麼大?你看……”
李雲峯訕訕一笑,順着陸雲飛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
水稻田中,出現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在田裏工作。
卻是一名年輕的婦人帶着一名可愛的女孩。
那婦人頭戴黑色頭巾,臉上泛着青灰色,看上去有些嚇人。
與此同時,她同樣看見了陸雲飛兩人。
不過只是目光停了一下,又茫然的挪開,繼續低頭忙碌。
臉上的神色沉靜如死水,一對眼眸更是空空蕩蕩沒有一點情緒。
陸雲飛搖頭輕嘆。
“苦命人啊,這稻田茫茫數畝,靠她們母女又怎麼能夠忙完?”
身旁的李雲峯,卻罕見的沉默下去。
那女子空茫的眼神,雖然只是從他身上劃過。
可是那一下,卻將他的回憶打開,過往的經歷,混雜這難以名狀的情緒一起涌來。
“師兄,我們走吧……師兄?”
陸雲飛扭頭,發現對方狀態不對,急忙呼喚着。
李雲峯這纔回過神來,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剛剛那一瞬,我想到孃親了,她在臨死之前也是這樣,整日操勞,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聽他如此說,陸雲飛也是悠悠一嘆。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這世間苦命人何止萬千?大體都是這樣,整日渾渾噩噩,勞碌半生,鬱鬱而終。”
一時間,兩人相立無言,場面變得沉悶起來。
好一會兒,還是陸雲飛率先恢復過來。
畢竟兩世爲人,很多事情,看的比較通透。
只見他翻身下馬,隨手脫下靴子,挽起褲腳,向下走去。
見狀,李雲峯跟着下滿,不過臉上閃過愕然。
聞言,陸雲飛停下腳步,回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還能幹嘛,幫忙幹活啊。”
說着率先走到了田裏。
身後的李雲峯,先是一愣,隨即大呼小叫起來。
“幫忙,不會吧?我們可是丹霞峯弟子,這雙手可是煉丹的,在這兒種地?”
可是話這麼說,他的人卻也走入泥水之中。
那張擔憂的臉上,隱隱約約帶上些笑容。
哪知他們才下田,就被那年輕婦人發現,驚呼道。
“你們想要幹什麼?”
李雲峯急忙快走幾步,連連擺手,說道。
“大嫂莫慌,我們兄弟路過此地,見大嫂農活繁重,特意前來幫忙。”
那婦人連忙後退兩步,正色道。
“不用了,謝謝,還請出去。”
陸雲飛也湊了上來。
“大嫂,你不必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話未說完,那婦人滿臉驚恐,手持鐮刀,不斷後退着。
“你不要過來啊!!”
那模樣彷彿看見了什麼凶神惡煞,妖魔鬼怪。
陸雲飛:“……”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道。
“怎麼回事?我有這麼嚇人麼?”
看他這幅模樣,李雲峯忍俊不禁,挖苦道。
“我說兄弟,你長得是不錯,可是一看就是紈絝子弟,浪蕩公子,不像什麼好人!”
“是這樣麼?”
“還能有假,不信你看我的……師兄我可是出了名的憨厚老實。”
說着李雲峯臉上掛着自認爲,溫和的笑容,朝着那小女孩走去。
看來他想從更加單純的孩子,作爲突破口。
邁步走了過去,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紅撲撲的臉蛋,慈祥道。
“小妹妹,你幾歲了……?”
然而,話還未說完。
只見那小女孩飛起一腳,拖泥帶水,直奔雙腿中央。
由於李雲峯主要目的,還是安撫婦人,並沒有注意。
這一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他是修士,閃身躲開。
不過那捲起的泥水,還是濺了他一臉。
“呸呸呸……什麼孩子?!”
李雲峯急忙用手去擦,滿臉憤怒。
剛剛差一點,被對方踢到自己的“小兄弟”。
見狀,陸雲飛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憨厚老實?”
李雲峯這下丟了面子,倔脾氣更上來了。
一把奪過小女孩手中的鋤頭,瞪着眼睛說道。
“我今天偏要幫你們幹活。”
他的動作,讓小女孩小臉一抽,嘴巴一扁,豁然放聲大哭起來。
那聲音嘹亮,如杜鵑初啼,聲傳千里。
見狀,陸雲飛急忙說道。
“既然人家不願,師兄,要不然算了吧。”
這會兒,李雲峯心中有氣,哪裏聽的進去。
自顧自地,衝着女孩說道。
“別哭,哥哥幫你幹活!”
說着擼胳膊,挽袖子,就要開始翻地。
那婦人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着,女孩則哭的越發響亮了。
就在這時,水稻田旁邊,傳來一聲輕嘆。
“從哪兒來的兩個毛頭小子?剛出宗門嗎?真是一點事都不懂,還不從人家的地裏出來?”
回頭望去,只見田壟旁,不知何時已經站着一名老者,正看着兩人。